撰文：Thomas Germain

編譯：MetaverseHub

如果你擔心人工智能會影響你的工作，那麼文案撰稿人的世界或許能讓你一窺未來。

01.AI 時代的文字工作者

作家 Benjamin Miller（化名）在 2023 年初風生水起。他領導着一個由 60 多名撰稿人和編輯組成的團隊，爲一家科技公司撰寫博客和文章，用以推廣該公司從房地產到二手車等各種數據產品。

Miller 表示：「這是一份非常吸引人的工作，我有機會發揮自己的創造力，並與各領域的專家合作。」

但有一天，Miller 的經理告訴他一個新項目。

「他們想利用人工智能來降低成本。」

一個月後，公司引進了一套自動化系統。Miller 的經理將文章標題輸入在線表格，人工智能模型會根據標題生成提綱，Miller 則會在電腦上收到通知。

原本需要團隊自己構思的文章，現在變成了圍繞 AI 生成的大綱撰寫，而 Miller 只需要在文章發表前進行最終修訂。

然而，Miller 才適應了幾個月，就得到了「進階自動化」的消息。

今後，ChatGPT 將完全負責撰寫這些文章，而他的團隊大部分成員都被裁員了。剩下的幾個人則承擔着更沒有創造性的任務：編輯 ChatGPT 寫出的不合格的文本，使其讀起來更像是人類寫的。

到 2024 年，公司裁掉了 Miller 團隊的其他成員，只剩下他一個人。

Miller 表示：「突然之間，我就承擔了所有人的工作。每天，我都要打開人工智能編寫的文件，修正機器人的'公式化'的錯誤，完成過去需要幾十個人完成的工作。」

「主要就是刪除冗餘的部分，讓文字看起來不那麼彆扭，再刪掉奇怪的正式或過於熱情的語言。比起一般的文案寫作者，我反而需要做更多的編輯工作，但總是同樣類型的編輯。真正的問題是，這工作實在太重複和無聊了——漸漸地，我開始覺得自己就是機器人。」

Miller 的經歷反映了更廣泛的轉變。

在衆多行業中，AI 正在承擔原本由人類獨佔的工作。AI 的成本往往低於人類，但早期採用者很快就發現，人工智能並不能總是達到同樣的水平。

現在，像 Miller 這樣的員工被要求與「搶走他們飯碗」的人工智能聯手，爲算法賦予一點人性，使得人工智能看起來要更加人性化。

如果人工智能的效率顯著提高，這將是一個暫時的解決方案。如果沒有，Miller 的故事可能會成爲其他行業的預演。

人工智能會搶走你的飯碗嗎？這很難說。我們正處在一個令人不安的十字路口，一些專家警告說，超級智能機器人很快就會取代人類的大部分工作，而另一些專家則認爲，這項技術甚至可能永遠無法達到那一步。

更多觀點認爲，我們正在走向人工智能與人類合作而非競爭的未來。

但在更小的範圍內，一些工人已經面臨着令人苦惱的後果。如果說由生成式人工智能驅動的大型語言模型能做一件事的話，那就是將單詞和段落串聯起來，這將一些作家推到了危機的最前線。

擔心工作被人工智能驅動的寫作工具搶走，也是導致去年美國編劇罷工的主要原因之一。

隨着能夠從零開始生成圖像、音頻和視頻的人工智能工具的到來，其他創意行業也面臨着類似的未來擔憂。

爲企業撰寫營銷材料和其他內容的文案人員已經感受到了這種影響。

在文案寫作行業的某些角落，人工智能可能是一個福音——它可以成爲一種有用的工具，加快工作進度，提高創造力。但另一些文案寫手，尤其是那些處於職業生涯初期的文案撰稿人則表示，人工智能讓他們更難找到工作。

但有些人也注意到，一種新的低薪工作正在出現：修正 AI 機器人拙劣的寫作。

02.AI 的雙面賦能

Catrina Cowart 是美國肯塔基州列剋星敦的一名文案撰稿人，她從事過人工智能文本編輯工作。

Cowart 表示：「我們正在增加『人情味』，但這往往需要對一篇文章進行深入的發展性編輯。總是要刪掉'因此'和'不過'等花哨的詞，這些詞不適合隨意的寫作。」

「此外，還必須對整個內容進行事實覈查，因爲人工智能只會胡編亂造，這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Cowart 補充道：「人工智能的人性化處理往往比從頭開始寫一篇文章花費的時間更長，但報酬卻更低。」

「在求職平臺上，每字最高報酬通常爲 10 美分——但這是撰稿和寫作，而修訂 AI 文案被認爲是編輯工作，所以通常只能拿到 1 到 5 美分一個字。這是一項乏味、繁瑣的工作，幾乎得不到什麼報酬。」

其他行業也有類似的例子，低薪人類總是在默默支持機器的運轉，從幫助自動訂購系統，到爲訓練 AI 視覺系統的圖像進行標註。

但是，對於文字工作者來說，人工智能的到來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取決於人們如何對待它，以及人們的職業發展程度。

一些作家說，在創作過程中使用這些工具甚至可以提升他們的作品。

例如，美國作家和藝術家協會（American Writers and Artists Institute，簡稱 AWAI）是一家爲自由作家提供培訓和資源的組織，該協會爲其成員開設了各種人工智能課程。

AWAI 的主席 Rebecca Matter 表示：「人工智能課程是該機構目前最受歡迎的課程。對於以文案寫作爲職業的人來說，風險不是人工智能搶走他們的工作，而是他們必須適應。這可能會讓人感到不舒服，但我認爲這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Matter 也表示，對她認識的大多數作家來說，向人工智能世界的過渡都很順利。事實上，人工智能已經成爲文案寫作過程中固有的一部分，許多作家現在都會在自己的專業網站上添加個人的「人工智能政策」，以解釋他們如何使用這項技術。

擁有九年經驗的文案撰稿人 Rebecca Dugas 說，人工智能是一個「天賜良機」，讓她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同樣高質量的工作。

「只要客戶願意，我就會使用人工智能。無論是頭腦風暴、市場調研，還是在我頭痛欲裂時重寫段落，人工智能都是我不可多得的共同創作夥伴。」

隨着人工智能的發展，Dugas 預計，一些企業會轉向 ChatGPT 和其他工具來滿足他們的寫作需求，而不是僱傭人工。

但 Dugas 也補充道：「但我認爲，我們應該意識到，如果使用者不懂文案寫作，當然也就無法判斷人工智能所產生的效果。」

「有才華、有資歷的撰稿人總會有高薪的工作，但處於職業生涯低端的文案撰稿人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如今，許多處於這一位置的人發現自己處於一系列矛盾之中。」

03.協同發展

大量的文案寫作工作來自希望通過谷歌增加網站流量的站長們。然而，谷歌在去年發佈了一系列重大公告，將從搜索結果中刪除「無益」的內容。這引發了人們的擔憂，擔心這家科技巨頭可能會懲罰那些託管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網站。

但谷歌堅持認爲，如果內容質量高，人工智能編寫的內容是沒有問題的，但這些保證並沒有打消人們的疑慮。

因此，在一些文案撰寫領域，通過人工智能檢測軟件對文本進行檢測已成爲一種普遍做法。在過去的一年裏，有一大批作家甚至表示，他們因爲 AI 檢測誤報而丟掉了工作。

根據 Cowart 的說法，許多安裝了人工智能檢測軟件的自由撰稿平臺同時也在僱人編輯聊天機器人制作的內容。

這意味着，在文案寫作的某些角落，幾乎所有的工作都圍繞着避免出現 AI 痕跡而展開。

Cowart 說：「他們在銷售人工智能內容，並付錢讓你去修正它，與此同時，他們還給你發郵件，告訴你如何像人類一樣寫作，這樣你就不會觸發他們的人工智能探測器。這太侮辱人了。」

「更糟糕的是，這些檢測器會定期更新，跟上 AI 聊天機器人公司的最新變化，這意味着寫作內容可能被標記爲 AI 的規則也在不斷變化。」

Miller 的「AI 修正」工作結束得很突然，2024 年 4 月 5 日，紐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當天他被解僱了。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Miller 就找到了一份新的、頗具諷刺意味的工作。

他在一家名爲「Undetectable AI」的技術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這家公司開發的軟件可以讓人工智能寫作更難識別。換句話說，Miller 正在幫助一家使用人工智能的公司做他當初被人工智能奪走工作後被迫從事的工作。

Undetectable AI 公司的首席技術官 Bars Juhasz 表示，像他公司生產的這種工具肯定會對勞動力市場產生一些負面影響，但他對未來的工作持樂觀態度。

Juhasz 補充說：「我認爲我們將看到許多工作崗位被取代，而自由職業者將受到最嚴重的衝擊。我很同情他們。」

「不過，這些拿錢讓人工智能人性化的人都是絕佳的機會主義者。當然，這不是一份好工作，但在我們重新定義生產力的時刻，他們有效地找到了一個新的位置。能夠學會與技術打交道的人將會大有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