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高漲時的極度樂觀與低迷時的極度悲觀，大約每四年就會循環一次，這正是加密貨幣追求廣泛普及所帶來的後果。


加密貨幣最好還是保持其小衆市場的地位。


到目前爲止，加密貨幣行業所面臨過的最大危機無疑是 FTX 的迅速衰敗和崩潰。Sam Bankman-Fried 的個人金庫在崩潰時，曾是全球第三大加密貨幣交易平臺。這一事件對整個行業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不僅導致加密貨幣價格暴跌，還波及了衆多相關企業。


在 2022 年底，人們還不清楚加密貨幣這一概念是否能夠東山再起——當時，被認爲是最懂得消費者心理、最受信任的加密貨幣公司之一的明顯欺詐行爲，似乎驗證了普遍的看法，即這一切不過是掩蓋欺詐的幌子。


然而，時至今日，情況似乎有所好轉，儘管人們普遍擔憂行業正在重複過去的錯誤，可能再次面臨懲罰。對於經驗豐富的加密貨幣投資者和觀察家來說，這一直是常態：自 2014 年比特幣市場在 Mt. Gox 交易所倒閉後崩潰並隨後復甦以來，市場的週期性波動已經成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但這個日趨成熟的行業竟然將這種興衰交替的週期視爲常態，這難道不奇怪嗎？在我看來，任何區塊鏈技術或消費者應用能否被廣泛採納，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代幣價格——或者說整個行業——不應總是面臨即將崩潰的風險。


加密貨幣發展的最大難題恰恰是其自身的增長。市場高漲時的極度樂觀與低迷時的極度悲觀，大約每四年就會循環一次，這正是加密貨幣追求廣泛普及所帶來的後果。


粗暴的普及過程


這個過程非常明顯就是經濟學家羅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所描述的「非理性繁榮」的典型例證。承諾徹底改變從貨幣到互聯網本身的核心價值導向激發了人們的興趣。人們被去中心化的理念（或者對許多人而言，是快速獲利的希望）所吸引。隨着人氣的上升，價格也隨之上漲，這種上漲又進一步刺激了更多人的投資——直到某個環節出現問題。


幾乎無一例外的是，失敗的都是區塊鏈原本旨在取代的那些事物。而這些事物，幾乎總是爲了使加密貨幣更易於被用戶接受和使用而設計的。有一種普遍的觀點認爲，「大衆」可能不會選擇自我保管資產。但如果沒有自我保管，像比特幣這樣的資產又有何意義呢？


投資銀行 Galaxy Digital 的研究部門負責人 Alex Thorn 表示，「隨着用戶人數的增加，一個風險是新用戶可能並不瞭解比特幣的核心原則，比如去中心化、自我資產保管、硬通貨等概念。如果這些新加入者不學習、不理解並支持這些核心理念，那麼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使這些理念得以實現的協議特性可能就無法保持。」


採納加密貨幣意味着要遵循法律（這常常與加密貨幣的價值觀相沖突），並建立易於使用的登錄方式（這些可能會遭到攻擊）。去中心化的目標和大規模普及之間存在一種緊張關係。如果讓加密貨幣發展得過於龐大，就可能破壞它真正有價值的功能。科羅拉多大學波爾德分校的媒體研究教授、《可治理空間》一書的作者內森·施耐德指出，「僅僅被融入主流金融體系，最終會失去許多由這項技術所提供的重要機遇。」


都柏林大學講師保羅·迪倫 - 恩尼斯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說：「加密貨幣是一個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亞文化的亞文化。我們面臨的許多問題都源於‘讓下十億人加入’的討論，這導致我們的價值觀逐漸退化。」


早已存在的「殺手級應用」


有一種諷刺在於，開發者、創始人和投資者用了 15 年時間和數十億美元去尋找區塊鏈的「殺手級應用」，但實際上它早已存在。中本聰以及那些真正追隨他腳步的人，已經創造了可以自由使用且難以被輕易奪走的數字承載工具。


這便是加密貨幣的核心所在。


這也是爲什麼，儘管幾乎沒有人用比特幣來買咖啡，但許多人卻使用隱私幣門羅幣（XMR）在暗網上購買各種商品。如果你觀察加密貨幣是如何與現實經濟相連接的，你會發現它主要在一些特定領域發揮作用，包括黑市或灰色市場、穩定幣匯款渠道以及業餘愛好者的活動中。


請注意，這些市場規模龐大。但今天，當加密貨幣似乎正處於突破的邊緣，這種使用方式與加密貨幣的投機性使用相比顯得微不足道，資本投入進來，從一個幣種跳到另一個幣種，或從一個協議跳到另一個協議，使得數字不斷上升——本質上是形成了一個循環經濟。


這並無不妥。賭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個應用場景。但如果人們希望加密貨幣能夠被更有生產性地使用，開發者、創始人和投資者應該爲那些真正需要抗審查貨幣和工具的人開發產品。基本上，這就意味着只有一小部分人會感興趣。


這僅僅只是我的看法，很多人並不同意。


其他觀點


Molly White，加密貨幣批判性新聞 Web3IsGoingGreat 和《Citation Needed》的作者，認爲加密貨幣已經成爲主流。她在一條私信中表示，「儘管還有一些項目規模較小，屬於細分市場，但當 Brian Armstrong 和 Sam Bankman-Fried 在國會中相互交流，BlackRock 和 Fidelity 推出比特幣 ETF 時，我認爲加密貨幣主流化的趨勢已經不可逆轉。」


隱私權倡導者、教育家以及門羅幣的資深用戶 SethforPrivacy 則持相反觀點。他表示，「不幸的是，大多數人還沒有認識到比特幣的重要性，也不願意承擔那麼多個人責任，因此我們必須將我們的努力集中在爲那些今天真正認識到這一需求的人改善比特幣上。」


還有一種論點認爲，去中心化恰恰是加密貨幣能夠實現全球普及的原因。


人權基金會的首席戰略官 Alex Gladstein 這樣表示，「比特幣之所以能夠在全球範圍內崛起，唯一的原因就在於它最具有賽博朋克精神的屬性：它不屬於任何人，由用戶來運營，而不是由國家或公司控制。」


不過，普通大衆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這一點並不完全明確。以太坊的支持者 Emmanuel Awosika 舉例說明，「儘管我們認爲每個人都希望獲得隱私保護、抗審查能力以及抵禦國家攻擊的能力，但有些人已經滿足於能夠解決問題且用戶體驗良好的產品。」


Awosika 補充道，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更別提想要隱私保護、抗審查能力和最大程度的去中心化了，「但是我們應該努力讓儘可能多的人擁有加密貨幣。」


同樣，因「Roko’s basilisk」而出名的 Roko Mijic 認爲，實際上是規模賦予了去中心化工具力量，這一點在比特幣上尤爲明顯，因爲比特幣的礦工遍佈世界各地，使其難以受到攻擊。「在一個規模較小的加密網絡中，你無法抵抗審查，因爲政府可以輕易地摧毀整個網絡，」Mijic 說。


芝加哥 Moonstone Research 的創始人 Justin Ehrenhofer 也表達了同樣的看法，他指出，一種貨幣只有在被廣泛接受時纔有用，因此「賽博朋克應該專注於構建能夠吸引外來者參與的系統。」然而，他也補充說，「隨着大規模的普及」，加密貨幣的精神已經有所退化，因爲普通用戶將他們的資產存儲在託管交易所中。


我認爲這其中真正的問題是，加密貨幣的核心價值究竟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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