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地聽了一夜的波濤,在酒館

早先的痛不欲生,以及——

讀了一半的經文,都變成了陌生人的包袱

那麼重,那麼可有可無

赤腳的寡婦,無家可歸的貓

摩西分開的紅海,代代傳的隔閡

大海,你這傳說的自由的元素

從出生到死亡

每一滴剛好印證覆水難收

在黃沙漫漫的耶路散冷

有人反對,沒有人反悔,自由

浪高一尺,堤高一丈的自由

它甚至無法讓害羞的人有害羞的時候

之所以讓橄欖樹彎曲,之所以

讓落日巨大的陰影出現在紅坡之後

之所以用黑的布擋住白的臉,之所以

將鹽撒在牛羊必經的路上,之所以

分開槍和玫瑰,之所以

在文明倒下的地方堆起幾塊石頭

耶路撒冷,你爲大衛留一處禾場

也爲衆生留一處禾場,你爲所羅門王留一條活路

也爲衆生留一條活路

如果三次禱告能澄清三次背叛

流淌蜜和牛奶的迦南地何以寸草不生?

如果死一千次等同於死一次

不說是上帝,誰又不喜歡這樣的福份?

當我在人羣中看見晃動的菸頭

年輕的猶太姑娘,古老的希伯萊語

他們不多不少,一天有三次相逢

而那些被傳說的橄欖

千里萬里,千年萬年,沒有一棵成聖成王

一切的公正都歸結於時間

不需要誰原諒誰,巨大的石碑

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零售阿拉伯長袍的女人,黑白分明

沒有長出地面的莊稼,半邊巴掌大的膠鞋

淚花飄散之後,一個腳印也看不見

嘶鳴的駱駝,裸露動着光光背脊

遠和近,金和銀,鮮血和大地

每個人都以年老的姿態哭泣

今天一定要以昨天爲代價,我拒絕

並且只想遠遠地看一眼所拒絕的加利利海

我不帶走一滴並不是因爲它曾經洗淨聖體

太遠的路程,有關於真正的活才活

有關於真正的死才死

遠方欠我許多,我就欠遠方許多

上帝,作爲食物鏈中的一環

他負債累累,他本身並不寬餘

而聖地底下疲憊不堪的泥土

傾城的阿門聲,每一句都是絕唱

絕唱,是的,和上帝無關的絕唱

眼淚澆灌菩提,斧頭砍劈蘋果

我對耶路散冷人說

世界不是一根投槍

它不可能握在每一個人手裏

地中海波濤聳起之前

上帝,耶穌,穆罕默德,通通就此別過

小麥烙成燒餅已經足夠

文/阿諾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