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年震驚全球的金融做局獵殺事件。2004年,華爾街、高盛集團聯合日本三井住友銀行,對中航油進行了一場徹底的洗劫,直接導致中航油虧損數十億美元破產,一代油王陳九霖入獄告結。
中航油全名叫中國航空油料公司,是中國石油行業三桶油之外的另一桶油,專門爲全國機場提供航空用油,壟斷了全國的機場加油設施和油料。1997年,三十六歲的陳九霖臨危受命,前往新加坡經營中航油。此時,中航油公司賬上只剩下二十一點九萬美元,當時中航油的市場份額佔中國進口航油的百分之二。
誰能想到,僅僅幾年後,陳九霖就憑藉傑出的商業頭腦,讓這個空殼公司搖身一變,成了年營業額近百億美元的大型貿易企業,在事業上取得巨大成功後,陳九霖將目光聚焦到了金融衍生品領域。陳九霖認爲,自己對原油市場的瞭解足夠深入,而中航油擁有壟斷而穩定的航空進口業務,參與原油期貨交易,必然可以滿載而歸。
這時,一家名叫傑瑞的公司找到中航油,向其兜售場外期權,聲稱可以通過更少的資金鎖定更高的收益,並向陳九霖推薦了一位期權交易員吉瑞德,此人早已被傑瑞公司買通。除了傑瑞德外,陳九霖手下的交易員都是老外,也全部被傑瑞公司買通。在中航油內部與傑瑞公司理應外合,而這個傑瑞公司真實身份是高盛的全資子公司,其曾經一度貢獻了高盛每年過半的淨利潤。絕對是個高端玩家,高盛出來吼一嗓子,估計都沒人敢吱聲。
在高盛的鼓吹下,2003年七月份,陳九霖帶着中航油開始違規進行原油場外期權交易。所謂場外期權,就是以雙方協商的個性化條件簽訂對賭協議。當時,陳九霖預判油價將會走高,因此在當年六月份買入,九月份到期的原油看漲期權,同時賣出看跌期權,結果油價如期上漲,中航油大賺二百萬美元。一個新手小白和金融大佬對賭,居然還贏了這筆,辛辛苦苦把油從外邊拉回來,再送到機場中間就賺個差價的辛苦錢強多了。初次嚐到甜頭後的陳九霖隨即把公司的業務重心向原油衍生品傾斜。殊不知,這二百萬美元其實是高盛送給中航油糖衣炮彈。
近年來,中航油憑藉着原油貿易大賺特賺,早就被高盛集團原油交易部門盯上了。高盛的目的是通過誘導中航油參與高風險的場外期權交易,名正言順地搶走中航油賬戶上的幾億美元、二百萬美元,只是讓中航有藉助圈套的誘餌而已。在初次大賺二百萬美元后,陳九霖認爲,此時的油價已經過高,因爲即使是在戰亂的年代,油價也沒有超過五十美元一桶。陳九霖似乎是發現了藏寶圖一樣,於是和高盛、傑瑞、日本三井、法國興業等多家銀行買入了大量場外原油看跌期權,賣出看漲期權。如果油價下跌,那麼這兩個方向的期權都可以獲利。如果油價上漲,那麼這兩個方向的期權都會虧損。在中航油建倉後,油價並未如期下跌,反而節節攀升。
2004年三月末,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已出現五百八十萬美元的賬面虧損。擺在陳九霖面前的有三種選擇,一是快刀斬亂麻,就此斬倉,認賠出場。二是鈍刀子割肉等期權合同到期再任賠出場。三是繼續堅守將期權合同展期賭油價,未來一定會下跌。陳九霖選擇了第三種方案。按照交易規則,必須追加保證金,但從公司賬戶中調撥資金會暴露其違規行爲。於是,陳九霖採取了更加激進的投機方式,將先前賣出的看漲期權平倉,繼續加大做空期權的規模。截至二零零四年六月,隨着油價持續升高,中航油的賬面虧損已經達到了三千萬美元。陳九霖決定繼續展期,並再次浮虧加倉。然而,油價再次飛漲,讓中航油期權賬面虧損持續以指數倍數放大。情急之下,陳九霖找到自己的交易對手高盛傑瑞公司,希望這位業界前輩能夠給自己指條明路。高盛傑瑞是中航油的交易對手,陳九霖與虎謀皮的行爲讓高盛很是驚訝,懷着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的態度。高盛要求中航油提供目前詳細的原油期權持倉,這絕對是一個公司的絕密,只有中航油少數幾個高層知道。但陳九霖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把全部商業機密一絲不掛的展現在高盛面前。在得到中航油的詳細持倉後,高盛連夜趕工,第二天就給了陳九霖一份原油解套方案。方案中闡述了油價即將下跌的理由,並建議中航油繼續加大原油做空的倉位。於是雙方結束了之前所有的場外期權協議,重新簽署了一份規模更大的做空期權合約。經過高盛的指點,陳九霖終於緩了口氣,覺得心裏有底了。
此時,伊拉克戰爭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伊拉克作爲全球第五大產油國,戰爭的打響無疑會令油價飆升。而陳九霖不知道的是,高盛一定程度上也影響着美國金融與原油政策的實施,所以高盛根本不可能讓中航油在原油上賺到錢。2004年三季度,國際原油期貨價格創下五十五美元的新高,中航油新加坡公司賬面已經鉅虧超過兩億美元。此時,中航油賬戶的保證金已經嚴重不足。於是,高盛介紹,日本三井住友銀行給中航油借錢補倉,並告訴陳九霖,不用擔心油價一定會下跌的。而高盛是三井銀行的大股東,不得不說,高盛和三井合作的真是輕車熟路,得到了高盛的安慰和三井的貸款。陳九霖的心纔算得以平復,於是繼續按照解套方案,再次跟高盛、傑瑞簽署了期權重複協議,繼續加大做空規模。此時,中航油持有的期權合約總計高達五千二百萬桶原油,已經超過中國航空三年的用油量。當原油期貨價格每上漲一美元時,中航油就需要追加五千二百萬美元的保證金。爲了避免被強制平倉,中航油新加坡公司消耗掉了幾乎所有可用資金,用來繳納保證金,但是油價依然不見下跌的跡象。此時的陳九霖已經無法承受與日俱增的天量保證金。
十月十日,陳九霖首次向中航油集團總部提交報告,說明兩億美元賬面損失和極其糟糕的現金流資金問題。十月二十日,中航油總部提前出售百分之十五的中航油新加坡公司的股票將所得的一點零八億美元給中航油新加坡公司,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危機並未緩解。
10月26日和28日,在榨乾的中航油的最後一滴血後,國外金融機構看條件已經成熟,於是日本三井銀行帶頭向中航油提高保證金。中航油無奈被逼在油價高位砍倉,造成實際虧損一點三二億美元。11月8日起,以高盛、巴克萊資本、倫敦標準銀行爲首的金融機構繼續接力逼倉,一方面在市場大肆唱多緣由,另一方面在市場大量做多原油期貨價格。隨後國際油價繼續大漲。當月月底,中航油實在是沒錢補倉,所有合約被高盛等外資機構強平,再次造成了三點八億美元的實際虧損。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實際上已經資不抵債。
2004年12月1日,在虧完五點五億美元后,中航油向法庭申請破產保護。隨後,陳九霖因涉及欺詐、故意隱瞞、鉅額虧損等指控,被新加坡法院判處四年零三個月有期徒刑以及三十三點五萬元的罰款。一代石油巨頭被外資坑到破產。期間陳九霖飛了一次北京,可惜他沒有青山集團項光達的運氣,北京拒絕了他,冬日的北京首都機場陳九霖一個月落寞地踏上了飛往新加坡的旅程,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黑暗,一代油王就此隕落。
以高盛爲首的金融機構賺得盆滿鉢滿。在十四年後的2018年,高盛將用同樣的方式使得另一家中國公司在原油期權上鉅虧五十億人民幣。外資在金融市場上對我國企業的掠奪從未停止,更多大規模的爲列將在隨後幾年陸續發生,陸陸續續重演了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