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过,套利交易涉及以日本等低利率国家的货币借款,然后将资金投入另一种更高回报的货币。日元套利交易的主线就是“卖出日元”和“买入美国大科技股”,即投资者将日元贷款转换为美元,进而购买如英伟达和微软等热门科技股。今年以来,日元与美股,特别是半导体股票指数(SOX)的关联性甚至超过了日元与日本股市(TOPIX)的关联性。因此,此次日本加息导致日本股市连续三天下挫、日元大涨以及日元套利交易迅速平仓,对美国经济衰退的担忧以及科技股的极高估值更是助长全球风险资产周一的大跌。
解铃还须系铃人,日本央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被各方当成此次全球金融风暴的“始作俑者”。8月7日早晨,日本央行副行长内田伸一传递了强烈的鸽派信号,承诺在市场不稳定时不会加息。此言一出,日元迅速跌破147关口,日内跌幅扩大至2%,日本股市也随即反弹。从套利交易的角度来看,日元暂不加息意味着负债端的强制平仓风险降低,而对美国衰退担忧的缓解则意味着资产端不会大幅下滑。短期内,套利交易的平仓压力和市场的恐慌情绪都将大幅减弱。
这件事后,日本央行对加息的态度将会更加谨慎,日元汇率引发的动荡有所缓和,但中长期内的结构性趋势没有改变。未来,日本央行和美联储将继续按照各自的货币政策前行:日本央行可能在合适时机加息,而美联储则可能寻找机会降息。因此,日元升值、美元贬值的大趋势不会改变。目前套利交易大约只有50%到60%被清算,随着美联储降息临近,美日之间利差缩窄,过去做日元套息交易的资金依然会逐步从美元资产中平仓出来。加息和降息只是表象,至于今后的套利平仓是否会造成类似的股市动荡,取决于经济数据是否会再次造成汇率的巨大波动。目前来看,大多数人在事件初期高估了这场危机的严重性,这更像是一场“狼来了”的戏码。事件的性质已从最初的衰退避险降级为短期汇率动荡引发的日元套利平仓,目的仅在于大范围杀估值、清杠杆。
这是因为我们看到,美股在周一虽然出现了万亿级别的抛售,但并非没有承接,相反对冲基金们正在大肆抄底。高盛的报告指出,对冲基金从7月开始大幅抛售大科技股,这是因为此前押注科技股已获利颇丰,当前的高估值促使他们锁定利润,同时也出于对降息定调后市场疲软及大选不确定性风险的担忧。然而,上周对冲基金已扭转此前净卖出的状态,转为买入,买入速度创下3月份以来的新高。大多数基金经理的看法和市场主流观点不同,他们较早意识到当下的问题更多是情绪上的、短期的,尽管萨姆规则和利率倒挂预示着未来半年内可能出现衰退,但目前的美国经济和公司业绩并没有实质性变化,对冲基金将这次抛售视为一次难得的买入机会。美股具有长牛短熊的特点,“小跌小买,大跌大买”仍是有效的策略:自1980年以来,每次标普500大跌5%以上后买入,3个月内的平均回报达6%。
市场的修复正在进行中,速度比预期快,但不可能一蹴而就。当前维持美股有序运行的主要力量是利用gamma策略的对冲基金(即在上涨时卖出、下跌时买入,从而造成低波动)和进行期权趋势交易的cta(即在上涨时买入、下跌时卖出,波动大时减仓,波动小时加杠杆)。目前市场的gamma护盾仍然是-20亿,波动率仍处于30左右的高位,至少要回到1字头才算稳住,护盾的回复和cta的抄底买入都需要时间恢复。这几天冲进去暂时只是头部对冲基金,他们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冒的风险也不小。美股的估值需要真正杀到位才行,还需要更多的经济数据给市场信心,让市场真正明确经济只是走弱而没有衰退,那么情绪才能回归。
风险在于,这轮下跌可能只是经济衰退的前奏,这场局部的流动性冲击没有最终演变成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很难说它是纯粹的好事。周一晚上强势的pmi指数在部分程度上打消了市场对于衰退的担忧,在数据出来的一个半小时前VIX开始大幅度回落。而美联储在资产大跌中全程没有出面安抚,任由加息事件发酵波及全球股市,这种克制的姿态可能表明,除非金融市场彻底崩溃并威胁到美国经济,否则我们不太可能看到提前的救市举措。美国经济数据的这种反复横跳、日美央行隐晦的表态、地缘政治局势升温,都为未来某一时刻经济衰退的突然爆发埋下了伏笔。衰退要爆美股的金币,现在只爆掉日元套利的金币,美股的对冲基金和cta(就是买期权买vol做趋势的那批人)逃命很早,既然美股在此时未能一次性将潜在的衰退风险price in,那真爆发危机就不应该只一二十个点的跌幅。
市场正从宏观周期转向微观周期。过去我们关注美联储何时开始降息,并将糟糕的就业数据和较低的经济增长解读为利好,因为这些数据可以作为美联储降息的理由。如今不再有人质疑9月是否降息,反而开始担心过于糟糕的基本面会影响美国企业的盈利能力和估值扩展。诸如失业率上升、企业利润率、信贷息差、汇率风险等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反而容易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全面的恐慌。在确定性的降息与扩表到来之前,市场的主线将是流动性脆弱和钱荒:市场资金跑去买纳指,罗素就要下跌;日元贷款面临强制平仓风险,就需要抛售美股以追加保证金;风险大要寻求黄金美债避险,再不济也优先选择回补大科技股。回顾比特币在7月的涨幅,真金白银来源于降息锚定后风险资产资金轮动的外溢,再加上川普造势引发的关注,这一涨势最终随着特朗普在比特币大会上的登台而告终。目前,特朗普在摇摆州的支持率不断被哈里斯蚕食,市场的风险偏好处于微观周期的低点。比特币价格=市场上钱的总量*比特币的渗透率,如今在两者同时走低的情况下,比特币想要重新获得资金的青睐是不现实的,最好的情况就是震荡,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住本金,等待明确的宽松周期到来和分母端资产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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