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幣圈交流羣,最近冷清了不少。混跡幣圈的大學生張炎也變得消沉了許多。


這個4月初建立的交流羣,僅用一個月就吸引了100多人加入,基本都是浙江大學的學生。張炎是其中的炒幣佼佼者,身家已逾千萬。


最火熱的時候,羣裏每天有幾百條消息,炒幣的、挖礦的學生們,熱火朝天地交流經驗,把自己收入的截圖分享在羣裏,或是賺到錢的時候發個紅包慶祝一下。


不過,情勢從5月18日後,急轉直下,幣圈迎來最難熬的日子。


5月18日,互聯網金融協會、銀行業協會、支付清算協會等三大行業協會集體發聲,明確封殺比特幣的流通、支付和交易,而且還將其定義爲非法經營。


3天后,央視網發表評論,稱比特幣是投機工具,警惕虛擬貨幣系統性風險。


5月18日之後,羣裏談論炒幣的人越來越少發言了,幾個挖礦的羣友開始互相推薦礦機,他們是這場“災難”中,暫時的倖存者。


“未來大反彈肯定會有。”很多人即使遍體鱗傷,仍篤信幣圈命運的輪迴,畢竟“在所有金融市場裏,幣圈是唯一會讓人有信仰的市場”。張炎便持這樣的觀點,這位身家千萬的浙江大學學生,已經歷過幣圈江湖的幾次血雨腥風。他堅信,這波利空和困難是暫時的,“陽光總在風雨後”。



用5000元學費炒成千萬級“韭菜”


張炎一腳踏入幣圈的那年,也恰逢幣圈的多事之秋。


那年,剛剛大二的張炎因愛好和興趣加入幣圈。買不起價格昂貴的比特幣,張炎選擇花100元買了萊特幣(LTC)作爲嘗試,結果第二天就賺到一元。於是,張炎一鼓作氣把自己賬上用來交學費的五千多元一口氣充進了火幣平臺。


這股衝動很快就過去了,充進去的錢遲遲沒有到賬,是操作失誤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不太明白,但那些跳動的數字整晚撩動着他,輾轉難眠一夜後,張炎還是把錢取了回來。


這次選擇,讓他成功避開了幣圈內有名的“94事件”。2017年9月4日,七部委聯合下發《關於防範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正式叫停ico融資。當天下午3點公告一出,各個交易所代幣價格一瀉千里,最高跌幅超過90%。


但此後4年間,經歷2輪牛熊,比特幣的投資共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內地迅速壯大。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張炎躲過了“94事件”,心有餘悸不敢入場,也因此躲過了2017年底的比特幣牛市,直到他再次鼓起勇氣加入幣圈,卻直接迎來了2018年的比特幣熊市。市場不景氣,很多人紛紛選擇退出,只有張炎還在堅持,時不時地充幾百甚至上千的生活費進去。


張炎的經歷也不能算一帆風順,甚至有些坎坷不斷。


2020年2月,張炎投入了大量資金的fcoin(虛擬貨幣交易平臺)跑路,這導致他所有收益清零;之後,他又遭遇了由疫情和全球經濟環境影響而引發的“312事件”,幣圈一陣動盪,又勸退了很多人,但張炎堅持了下來。


這份堅持,很大程度上來自於張炎在校專業領域,就是區塊鏈方向。他認可比特幣的價值,並堅信比特幣未來的市場;同時,他相信幣圈是技術變現最有優勢的地方,“炒幣在我看來只有三種人能賺錢,一個是天賦型,一個是技術型,還有一個是有信息優勢的人。”張炎認爲,幣圈對技術人才相當友好。


從結果上來看,他確實成功了,依靠量化、套利等手段,他逐漸積累起十幾萬的收益,並用這十幾萬作爲入場費,在2020年6月開始的社會DeFi(流動性挖礦)熱潮中,成功賺到了兩百多萬。


DeFi全稱“去中心化金融”,從2020年6月開始引發了一波熱潮。DeFi通過各種智能合約,將傳統金融中的借貸、抵押等方式引入了虛擬貨幣交易中。不僅如此,DeFi基於分佈式記賬解決了中介賺取差價的問題,消除了交易雙方的信任問題。


對於炒幣玩家來說,DeFi則意味着高入場門檻和超高的收益率。巴比特資訊的工作人員王佳健回憶,在巴比特之前發起的DeFi教學課程中,參與的大多數人對DeFi一竅不通,而且其中還有很多“大媽”,“她們都是聽說能賺錢纔來的,結果連翻牆都不會,根本沒法教。”而DeFi交易所中各種合約和不斷變化的收益率,直接導致只有少數人才能參與DeFi。


時至今日,張炎已經是浙江大學區塊鏈俱樂部的部長,同時自己在幣圈的收益已經接近千萬級別。他笑着說自己還是“小韭菜”,沒法和別的賺了大錢的比,再也沒有了三年多以前,爲幾千元學費而焦慮到睡不着覺的侷促。



炒幣暴富後相信“讀書無用論”


這個圈子有人興沖沖進來,也有人見好就收。至少在大學校園炒幣的小圈子裏,這樣的事情常常發生。畢竟在暗流涌動的幣圈,一個剛剛進入大學的學生,貿然闖入會顯得衝動而莽撞。


今年4月初,23歲的章函提了自己人生第一輛車,30多萬,首付5萬。每天,這位浙大大四學生開着這輛嶄新的電動汽車從住處趕到紫金港校區。他甚至收穫了不少女生的注視。已經是近6月光景,已經大四的章函並沒有畢業季的焦慮,他打算年底再試試研究生考試。


他的從容很大一部分來自於自身較爲富餘的存款,尤其這筆存款並不是來自於父母,而主要來自於大學四年在幣圈的收益。


2017年5月12日,勒索病毒在網絡氾濫。受害者電腦被黑客鎖定後,病毒會提示支付價值相當於300美元(約合人民幣2069元)的比特幣纔可解鎖。當時,即將高考的章函第一次注意到了比特幣。“可能是因爲我對錢比較感興趣吧”,靠着這點興趣,高中畢業後,章函拿着親戚獎勵自己高考成績的兩萬多元,闖入了幣圈。


作爲零基礎的小白,在沒有任何人帶路的情況下,章函只能依靠關注幣圈的博主和在部分羣聊裏潛水,來積累自己的經驗,他還會花大量時間坐在屏幕前盯盤口,生怕錯過了做多、做空的機會,以至於常常在室友早已入睡的夜晚,章函才縮在椅子裏緩緩睡去;另一邊,考慮到自己入場的兩三萬在整個幣圈中顯得微不足道,章函嘗試了加槓桿這樣鋌而走險的做法,看着數字不斷地跳動,他坦言無法遏制這種興奮,“當時一天賺一兩萬或者虧一兩萬都很正常”。


所幸,在這樣充滿風險的日子裏摸爬滾打了一陣,他成了少數幸運兒之一。2017年比特幣全年漲幅高達1700%,章函趕上了這波牛市,比特幣達到當年最高價18674美元的時候,章函手中持有2-3個比特幣,這還是他不斷提現,保證了自己每個月日常開銷的情況下。


炒幣帶給章函的,更多的是人生奮鬥目標的自由。進入大學前,他和家裏發生了爭執,父母希望他進入理科專業,但他堅持選擇了傳媒專業,因爲他喜歡攝影。章函父母最終放棄了努力,“後來基本也不管我了,我覺得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不要生活費,如果你不要生活費的話,他們能管的地方也挺少。”


章函的父母觀念中,虛擬貨幣往往伴隨着高風險和各種詐騙,但是考慮到章函只是拿着家裏給的兩三萬元的紅包去嘗試,想着也虧不了多少。直到章函賺了錢,父母纔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成天坐在屏幕前不只是玩玩而已,繼而開始支持章函。


炒幣帶來的收益,也不完全是好事。這筆錢一度使章函的“價值觀受到了影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篤信“讀書無用論”和“努力無用論”,認爲錢都是靠機遇得來的。與此同時,他也開始變得不想學習,頻繁的遲到與翹課讓他面臨多門課的掛科。之後,因爲炒幣的收益越來越低,他才逐漸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2018年、2019年,幣圈市場萎靡不振,章函覺得自己只是個沒有技術和資本的小韭菜,繼續待下去也很難賺到更多的錢,繼而慢慢淡出了幣圈。



黑客潛入實驗室炒爆電腦


在高校,像張炎、章函這樣因炒幣實現財務自由的,是一種小衆的存在。大學校園內,年輕的炒幣、挖礦者,有意識地不去和圈外人接觸。說起來,大學校園裏的年輕人,終歸不是社會上的中產,有迫切的保值增值需求,作爲學生羣體,他們只看到改變命運的機會是讀好書。


今年4月末,一位自稱是“浙大畢業學長”的用戶,在校內交流論壇上,分享了自己畢業後用100萬本金炒房、炒幣、炒股成功賺到千萬實現財富自由的經歷。雖然這只是一篇普通的經驗交流帖,卻在評論區受到大量學生的抵制和謾罵,原因不外乎“傳播焦慮”和“沒有社會價值”。


大學生羣體對虛擬貨幣的敏感,一方面來自於同齡人生活水平的攀比,那些炒幣暴富的同齡人加劇了大學生羣體的焦慮情緒,使得他們天然排斥幣圈羣體;另一方面,虛擬貨幣的字眼常常出現在反詐騙宣傳的案例之中,大學生們也有意識地拒絕接受來自幣圈的信息,那些賺錢的個例被視作“沒有產生社會價值”的賭徒。


當幣圈羣體進入校園,炒幣、挖礦的學生與普通大學生在日常生活上就難免發生衝突。


一個月前,上海一所高校的學生胡偉進入幣圈,他選擇了搬出校外租房住。在學校寢室,挖礦時風扇的聲音會影響到室友,同時旁人也難以忍受機箱吹出的熱風,而且一旦被發現在挖礦,電費的結算上也容易與室友產生矛盾。在學校圖書館,開始有學生僅僅因爲鄰座同學的筆記本持續風扇聲音,便懷疑他在偷電挖礦被投訴。


由於缺少主機,不少大學幣圈新手也會選擇校內實驗室工位上的電腦,雖然大家明白這明顯屬於用公家電費和公家資源損公肥私。胡偉瞭解到,用實驗室工位電腦來挖礦的學生很多。除此之外,校內某些計算機高手也開始用技術手段頻頻侵入實驗室炒幣。


據知情人士透露,2020年7月,浙江大學多個實驗室出現了被黑客攻擊的事件。浙大航空航天學院的小邵同學回憶,當時實驗室內有同學發現自己工位的電腦變得異常卡頓,內存被佔滿,經過檢查發現被植入了挖礦的木馬。


浙大知情人士表示,去年發生這樣的事情很多,海洋學院、計算機學院都有發生,這些實驗室往往有高配置的電腦,而學生又缺乏安全意識,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就被黑客攻擊。


氣不過的小邵同學一邊叫來校信息中心的維修人員,一邊順着黑客的代碼開始溯源,發現木馬來源的IP就在浙大玉泉校區內,這也是浙大計算機等幾個理工科最強專業所在的校區。


但靠這點信息不能確定是否是校內學生植入的木馬,他只能先把這段代碼發到校內論壇提醒其他學生。所幸信息中心很快處理好了問題,小邵才作罷。幾天後,校信息中心發佈了《關於防範勒索病毒和挖礦木馬病毒的預警通知》,提醒各實驗室加強防範意識,這之後,實驗室計算機被黑的情況纔得到改善。


上海交大也遭遇了類似的事件。今年4月初,一位做數值運算和機器學習的老師爲服務器購入了2080ti的顯卡(當下最適合挖礦的顯卡之一),之後服務器被黑客入侵植入勒索病毒,無法工作。黑客發來郵件勒索5個比特幣,否則將刪除服務器內所有數據。該老師最後通過報警才處理了事件。在此之後,交大開始禁止校外IP訪問校內實驗室的服務器。



“最後比特幣一定能漲服你們”


這一輪比特幣狂風暴雨,大幅波動再次造成大量的資金損失。據比特幣家園網數據顯示,5月23日這一天,共有242175人爆倉,96.46億元資金灰飛煙滅,這個世界第一加密貨幣的價格從4月中旬前後的峯值下跌了50%以上。


章函因爲已退出幣圈,毫髮無傷,張炎則是五味雜陳,但是問他是否打算割肉,他回答不割。這個前幾天受訪時還努力勸人入圈的大男生意志堅定,“割肉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菜鳥級的胡偉加入一個大學生羣體的“挖礦韭菜”的交流羣,隨着不斷有在校學生和畢業校友的加入,現在已經有一百多人了,羣名也變成了“幣圈韭菜”。


“幣圈韭菜”羣裏的很多人都一樣,深知炒幣風險較大。他們整夜討論着屎幣、狗狗幣的走勢,爲猩猩幣跑路而互相訴苦,不亦樂乎。但是他們不會討論區塊鏈,不會討論比特幣的價值這些話題,他們只是用自己閒散的生活費參與到“小賭怡情”中,在整個市場環境較好的情況下賺點零花錢,幾乎沒有人會“上頭”,他們也沒有“上頭”的資本。


因此,每當有新人加羣,胡偉都會轉發一段對話,記錄着另一個人因爲合約一夜之間所有資產清零的悲劇,以此告誡新人保持冷靜。但是幣圈已經歷過幾度生死沉浮,在所有的金融市場裏,區塊鏈行業是唯一會讓人有信仰的市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觀點,章函稱之爲“比特幣信仰”。


比特幣的理想主義色彩與生俱來,區塊鏈技術也脫胎於比特幣,只是後來人們往往抱有:“區塊鏈技術纔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而以比特幣爲代表的加密貨幣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泡沫,隨時可能被取代”這樣的觀點。


張炎作爲研究區塊鏈技術的學生,同時作爲在幣圈收穫近千萬的“韭菜”,一直堅持看好比特幣的價值,他提到了“對抗通脹”“去中心化”等概念,並認爲比特幣將成爲未來大國博弈的工具,用以突破金融管制。這種信仰也一度支持他在多次清零之後繼續堅持下去。


他和同學激烈爭論比特幣的價值,多次無果之後,也只能惡狠狠說一句:“你們不理解最好,最好我們自己發財,反正到最後比特幣一定能漲服你們的。”之後,也不再希望別人理解他所說的“價值”。


幣圈裏的矛盾觀點也在持續中:打擊比特幣挖礦,但沒說打擊所有型類的挖礦;配合監管,不等於放棄事業;打擊挖礦,不代表國外不能挖礦;政策不讓我們挖,我們就不挖,但不等於我們會停止挖……


圈內從業者的反應和張炎的觀點相似,“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強大”。作爲業內的從業者,王佳健感慨社會各界對比特幣一直以來存在的偏見。長期以來,比特幣一直被社會大衆視爲洪水猛獸,往往與詐騙、傳銷掛鉤,即使是近年來比特幣相關的機構紛紛上市,人們還是會將虛擬貨幣和股票、期貨等高風險高收益的投資混爲一談,或者聯繫到“擊鼓傳花”的龐氏騙局。


章函也曾經篤信過“比特幣信仰”,他認爲比特幣是對抗美元霸權的工具,是自由的象徵。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看到圈內那些狂歡最終落得一地雞毛,他最終放棄了這種熱情。


他說,炒幣只是賺錢的方式罷了,而賺錢,只是爲了讓自己有更多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已經習慣慢慢遠離挖礦、炒幣,開始爲別人兼職拍攝剪輯視頻,收益可觀。



點擊頭像關注,加入我們的專業社區,每日獲取行情分析,優質潛力幣種分享! #BTC #ETH #LTC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