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chaellwy

編譯：深潮 TechFlow

預測市場的潛力已經被廣泛認可，但一些關鍵問題仍未得到解決。本文將通過分析近期的爭議事件，特別是在爭議解決方面的困境，揭示預測市場目前面臨的挑戰。對於開發者而言，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預測市場仍處於發展的初期階段，誰能解決這些核心問題，誰就有可能引領下一波創新浪潮。

引言

預測市場是一種利用金融激勵機制匯聚信息的工具。通過讓交易者用資金押注自己的判斷，預測市場能夠推動價格逐步接近反映集體智慧的概率。當這一機制正常運轉時，預測市場往往比傳統方法更能得出準確的預測結果。

2024 年美國總統選舉的預測中，預測市場的優勢得到了充分體現。其中，Polymarket 平臺比傳統民調更可靠，最終成功預測了特朗普的勝選。

隨着 Polymarket 的可信度不斷提高，主流媒體也開始接受它作爲數據來源。長期以來對加密項目持懷疑態度的媒體，如 Bloomberg，不僅在報道中引用了其賠率，甚至搜索引擎 Perplexity 也在結果中展示其預測數據，傳統媒體也越來越多地參考其預測結果。

以太坊創始人 Vitalik 也對預測市場表示支持，他認爲：“預測市場和社區註釋正成爲 2020 年代兩大重要的社會認知技術。”

然而，儘管預測市場展現了巨大潛力，其去中心化的“真相驗證”機制仍面臨許多挑戰。最近，Polymarket 上關於“美國政府是否會停擺”的爭議市場暴露了系統設計中的關鍵缺陷，爲去中心化爭議解決帶來了重要的啓示。

本文將詳細分析這一爭議，探討預測市場在爭議解決機制中的設計漏洞，並提出改進建議。

Polymarket 是如何運作的？

Polymarket 的運行方式類似於傳統交易所，但用戶交易的並不是資產，而是概率。例如，在“比特幣是否會在 2024 年達到 10 萬美元？”這一市場中，交易者可以通過系統在 0% 到 100% 之間買入或賣出頭寸。

假設你認爲比特幣將在 2024 年達到 10 萬美元，並以 47 美分的價格購買了價值 100 美元的“是”代幣。如果預測正確，你將獲得 212 美元（計算公式爲 100/0.47），這相當於你的買入價格的倒數。這種動態交易機制允許市場參與者根據最新信息隨時調整自己的頭寸，從而提供實時的集體預測洞察。

Polymarket 的交易機制基於條件代幣框架 (Conditional Token Framework)。以下是一個具體案例：

  • 假設比特幣預測市場的總資金爲 1000 美元：

    • Alice 認爲比特幣會達到 10 萬美元，以 20 美分的價格購買了價值 200 美元的“是”代幣；

    • Bob 認爲不會達到，以 80 美分的價格購買了價值 800 美元的“否”代幣；

  • 系統將這兩筆訂單匹配，因爲它們總計爲 1000 美元（即 100%）；

  • 系統接收 1000 USDC，並創建了 1000 對“是/否”代幣：

    • Alice 獲得了 1000 個“是”代幣（每個 20 美分）；

    • Bob 獲得了 1000 個“否”代幣（每個 80 美分）。

  • 到 2024 年年底，贏家可以用每個代幣兌換 1 美元：

    • 如果比特幣達到 10 萬美元，Alice 的 200 美元將變成 1000 美元（5 倍收益），而 Bob 的代幣則失去價值；

    • 如果未達到，則情況反轉，Bob 獲利，而 Alice 的代幣歸零。

在 Polymarket 平臺上，所有交易都通過 Polygon 網絡自動完成，而市場的結果則由社會共識決定。如果市場結果出現爭議，UMA 協議（一個基於 optimistic 預言機的系統）將介入，幫助驗證並最終裁定市場結果。

UMA 協議的運行機制如下：

  • 當市場結果存在爭議時，任何用戶都可以觸發投票；

  • UMA 代幣的持有者將對結果進行投票；

  • 投票權重與持有的 UMA 代幣數量成正比；

  • 投票的勝者將獲得獎勵，而失敗者則會受到懲罰。

原圖來自 michaellwy，由深潮 TechFlow 編譯

這一機制的詳細解釋可以參考 UMA 的官方視頻。此外，ASXN 和 Shoal Research 的報告也提供了對 UMA 工作原理的更全面分析。

美國政府停擺案例的爭議

預測市場在事件結果預測方面表現出了強大的能力，其在 2024 年美國大選中的成功更是增強了其可信度。

然而，當預測市場的系統出現問題時，情況又會如何？最近圍繞美國政府是否會停擺的市場爭議，揭示了當前預測市場設計中的一些關鍵缺陷。

Polymarket 創建了一個市場，預測美國政府是否會在 2024 年 8 月 30 日至 12 月 31 日期間關閉。起初，這個市場的設計看似十分簡單。然而，儘管拜登總統簽署了一項撥款法案（H.R. 10545(美國救濟法案)），成功避免了政府停擺，且各大媒體無論政治立場均一致確認沒有發生聯邦政府的中斷，市場卻在接近交易截止日期時仍顯示出 99% 的停擺可能性，並最終裁定結果爲“是”。

這一結果的爭議主要源於 Polymarket 在市場運行過程中對規則的修改。具體來說，平臺在大量交易已發生後，增加了一項新的“規則說明”，引入了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截止日期——2024 年 12 月 20 日午夜。這一變化直接導致了市場結果與現實情況的脫節。

本應是一個簡單的二元預測市場，卻因爲規則的臨時調整，演變成了關於預測市場操控和設計缺陷的爭論。

事件時間線

  • 12 月 20 日下午 6 點（EST）： “是”選項的概率（即預測政府會停擺）爲 20%，此前從 70% 降至這一水平。這一變化是因爲交易者普遍預期參議院會通過 H.R.10545 法案以避免停擺。

Polymarket 官方推文：政府停擺的概率降至僅 20%。資助法案即將通過。

  • 當天晚些時候： Polymarket 在市場用戶界面上添加了一條橫幅，聲明如果拜登未能在午夜前簽署法案，市場將解讀爲“是”。隨後，“是”選項的概率迅速飆升至 98%，因爲交易者押注參議院無法及時通過法案讓拜登簽署。

- 如果拜登總統在午夜前未簽署資助法案，則該市場將解讀爲“是”。

  • 市場評論區反應： 評論區爆發了激烈爭論。“否”選項的持有者對概率的突然激增感到困惑，並指出所有新聞來源均報道參議院即將通過法案以避免政府停擺。

  • 12 月 21 日00:38： 參議院成功通過了資助法案。

  • 12 月 21 日上午： 拜登正式簽署法案成爲法律，各大媒體一致報道確認政府停擺已被成功避免。

CNN 報道內容：

參議院接近通過資助法案，OMB 不會關閉聯邦政府.

根據白宮的消息，管理和預算辦公室 (OMB) 不會關閉聯邦政府，因爲參議院接近通過資助法案。

白宮在一份聲明中表示：“由於國會即將通過相關撥款法案且總統將在週六簽署該法案，OMB 已經停止了關閉準備工作。”

“由於聯邦資金的義務每天都會產生和跟蹤，各機構將不會關閉，並且可以繼續正常運作。”

爲什麼市場解讀爲“是”，而實際上並未發生政府停擺的情況？

儘管政府並未實際停擺，市場最終仍解讀爲“是”。要理解這一結果，我們需要仔細分析市場的原始規則。

圖中內容：

如果美國政府在 2024 年 8 月 30 日至 12 月 31 日晚上 11:59（美國東部時間）之間發生停擺，則本市場的結果將判定爲“是”。否則，結果將判定爲“否”。

如果代理總統未能在相關截止日期前簽署延長政府資金的相關法案，即使沒有明確宣佈政府停擺，本市場的結果仍將判定爲“是”。

無論何種形式的停擺發生，本市場都將判定爲“是”。例如，如果只有部分美國政府部門獲得延長資金法案的支持，而另一些部門未能獲得資金保障，本市場仍將判定爲“是”。

本市場的主要判定依據將是來自美國政府的官方信息，但在必要時，也可能參考可信媒體的報道共識。

來源

市場規則解析：

  1. 第 1 點 – 這一點相對簡單，觀察是否在指定時間段內發生政府停擺（需注意，時間段的結束日期爲 2024 年 12 月 31 日）。

  2. 第 2 點 – 這是爭議的核心。“是”的持有者認爲，根據市場規則，總統必須在適用的截止日期之前簽署相關法案。他們認爲 12 月 20 日午夜屬於適用的截止日期，而由於未能在此之前完成簽署，市場結果應判定爲“是”（我們稍後會對此展開進一步討論）。

  3. 第 3 點 – 涉及部分政府部門停擺的情況，但與當前問題關聯不大，因此在此不作深入探討。

  4. 第 4 點 – 說明市場結果的主要依據將是美國政府發佈的官方信息，同時也可能參考可信媒體的報道共識。

“是”陣營的觀點：

  • Polymarket 添加了一條橫幅，明確指出 12 月 20 日午夜是截止日期。

  • 平臺在 12 月 21 日發佈了“額外背景信息”，進一步支持這一規則。

額外背景

根據規則，“如果代理總統未能在適用的截止時間（美國東部時間 12 月 20 日午夜 12:00）之前簽署延長政府資助的相關法案，即使沒有明確宣佈政府關閉，該市場也將解讀爲‘是’。”

拜登總統未能在 12 月 20 日午夜前簽署延長資助的法案，因此該市場應解讀爲“是”。

  • 由於拜登未能在午夜前簽署法案，根據規則，市場應自動解讀爲“是”。

  • 他們認爲規則具有約束力，即使實際並未發生政府停擺。

“否”陣營的觀點：

  1. 時間問題：

    1. 市場原始規則的範圍是 2024 年 8 月至 12 月 31 日。“是”陣營強調的 12 月 20 日午夜截止日期並未明確寫入規則，僅提到“適用的截止日期”。

    2. 聯邦政府撥款是按日運作的，因此實際截止日期應爲 12 月 21 日晚上 11:59。

    3. 聲明“午夜截止日期”的橫幅在 12 月 21 日仍然可見，這與邏輯不符，因爲解讀標準已經過期。

  2. 實際情況：

    1. 白宮高級副新聞祕書曾確認：“由於對法案即將通過充滿信心，OMB（管理與預算辦公室）已準備工作。”

    2. 按照常規邏輯，錯過截止日期應導致停擺。但既然並未發生停擺，則說明沒有關鍵截止日期被錯過。

最後，一個單獨的 Polymarket 關於“衆議院和參議院會在午夜前通過撥款法案嗎？”的問題正確地裁定爲“否”。這裏的關鍵點是，錯過程序上的截止時間並不等同於政府關閉，這將過程與結果混爲一談。這也是爲什麼會有兩個單獨頁面的原因，因爲市場的精神是不同的。

這裏的核心張力不僅僅在於解釋問題，而是關於預測市場是否應該優先考慮技術性規則的解讀，而不是它們本應預測的現實世界結果。當市場對一個客觀上從未發生過的政府關閉裁定爲“是”時，尋求真相的機制就出了問題。

類似的爭議並不少見

有人可能會認爲，這只是一個因爲規則書寫不當而產生的孤立事件。但實際上，類似的爭議並不罕見。一個名爲 Polymarketfraud（請原諒這個具有挑釁性的名字）的看門狗網站記錄了許多市場裁定與現實情況相矛盾的案例。

委內瑞拉總統選舉獲勝者市場尤其有趣。目前委內瑞拉的總統是 Nicolas Maduro，但市場卻裁定反對派候選人 Edmundo Gonzalez 在最近的選舉中獲勝。

Frank Muci 在這篇文章中更深入地探討了這一點。這裏有一個簡短的總結。

  1. 市場規則中明確指出：“解決爭議的主要依據是委內瑞拉的官方信息，但如果可信的媒體報道達成共識，也可以作爲參考依據。”

  2. 官方選舉結果顯示，馬杜羅勝出：

  3. 首次公告：51.20000% 對 42.20000%

  • 第二次公告：51.9500% 對 43.1800%（這種精確到多位小數的結果，尤其帶有多個零，令人懷疑其真實性，可能存在數據造假）。

  1. 然而，根據投票站的數據統計，反對派的得票率顯示他們領先了 20% 以上。

  2. UMA 代幣持有者（在解決爭議時擁有最終裁決權）受到了強烈的遊說，要求他們忽略委內瑞拉的官方信息來源，而轉而採信可信媒體關於選舉舞弊的共識報道。

  3. 最終，UMA 持有人投票決定推翻 Polymarket 規則中聲明的主要解決依據，裁定岡薩雷斯獲勝——儘管馬杜羅依然繼續掌權。

這一決策方式的前後矛盾暴露了問題。在美國政府停擺事件中，UMA 投票者嚴格遵循了一項技術性規則（即關於午夜截止時間的後期添加的條款），無視了媒體一致報道的“並未發生政府停擺”的事實。然而，在委內瑞拉選舉事件中，他們卻採取了完全相反的做法，推翻了主要信息來源，轉而支持媒體關於選舉舞弊的共識報道。

欺詐性市場 (Fraudulent Markets)

（來源）

這份列表目前仍在擴展中，研究其他市場的工作正在進行中。可以合理地推測，在上述所有市場中，無數（新）用戶都損失了大量資金，而上述的一些頂級用戶在他們的成本上獲得了可觀的利潤。雖然目前沒有確鑿證據，但有理由懷疑這些賬戶可能在 UMA 投票流程和/或 Polymarket 澄清中存在協調行爲和/或掌握內幕信息。

此外，可以進一步指出，關於“美國政府會停擺嗎？” (Will there be a US Government shutdown?) 的規則存在故意誤導的嫌疑，並且未明確說明哪些截止日期對市場決議有效。然而所有跡象表明，該市場應該解決爲“是” (YES)，例如在 2025 年之前確實發生了政府停擺事件。

Polymarket 應考慮對受這些欺詐性市場影響的用戶進行退款，和/或在適用的情況下采用 50/50 的解決方案。如果未採取行動，這種有爭議的市場趨勢將持續下去，導致少數大用戶獲利，而大量新用戶蒙受損失。這可能是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 (CFTC) 和/或聯邦調查局 (FBI) 應儘快關注和調查的事項。

另一個案例涉及以色列-真主黨停火市場。儘管有可靠的報道稱軍事行動仍在繼續，但市場仍然將結果定爲“是”。一段名爲(遊戲預測市場：價值 4000 萬美元的教訓)的 YouTube 視頻詳細講解了這個事件。

此外，Lou Kerner 在他的文章中提出了一種有趣的理論，探討了美國選舉市場的潛在問題。儘管他將其稱爲“陰謀論”，但他的分析指出，Polymarket 的總統選舉市場可能在結構上存在偏向特朗普的傾向。

他設想的情景是這樣的：如果特朗普輸了，他可能像 2020 年一樣拒絕承認失敗，聲稱存在選民欺詐並對選舉結果提出異議。因此，即使卡馬拉·哈里斯實際上贏得了選舉，市場可能也不會將結果判定爲對她有利。

這種情況爲特朗普的支持者創造了一個“正面我贏，反面我不輸”的局面。若特朗普獲勝，投注者將直接獲利；若他失敗但對結果提出異議，市場決議可能會因 UMA 代幣持有者的投票而被推遲或更改。

出現的問題

首先是規則操縱的問題。當平臺可以隨意添加說明時，預言機的作用就變得形同虛設。在政府停擺案例中，新橫幅的張貼導致市場賠率迅速飆升至“是”，並將原定的有效截止日期從 12 月 31 日更改爲 2024 年 12 月 20 日。

這也引發了關於決議標準的其他問題。當規則發生衝突時，究竟應該以哪條規則爲準？儘管主要的決議標準明確規定了新聞來源和可信報道，並將截止日期設定爲 12 月 31 日，但市場最終依據後來添加的 12 月 20 日午夜的澄清來做出決議。這種規則優先級的不一致性嚴重損害了市場的公信力。

另一個結構性挑戰在於 UMA 持有者與 Polymarket 決議系統之間的關係。由於 UMA 代幣持有者既可以參與交易，也可以參與投票，這使得大型交易者與預言機投票者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利益綁定關係。

雖然 Polymarket 和 UMA 本應作爲獨立系統相互制衡，但實際上 UMA 是 Polymarket 唯一的預言機提供者。這讓我聯想到電影(大空頭)中一個場景：評級機構的員工承認，他們必須給出 AAA 評級，否則銀行就會轉投競爭對手。當一個系統的成功依賴於取悅那些有權勢的參與者時，獨立性也就無從談起了。

爭議解決：預測市場的致命弱點

預測市場的核心價值在於其對事實的準確裁定能力。即使擁有再完善的用戶界面 (UI)、再複雜的交易系統和再充足的流動性，如果無法可靠地判定誰贏得了賭注，這一切都將失去意義。Polymarket 目前依賴 UMA 的預言機系統來解決爭議，但該系統的運行機制可能存在潛在的漏洞。

UMA 的基本機制概述：

  • 當市場結果存在爭議時，任何用戶都可以觸發投票程序。

  • UMA 代幣持有者根據規則對結果進行投票。

  • 投票權的大小取決於用戶持有的 UMA 代幣數量。

  • 投票勝利者可獲得獎勵，而失敗者將受到懲罰。

在 Dirt Roads 的博客中，Luca Prosperi 針對 Polymarket 的預言機問題提出了一個名爲“腐敗價值倍數 (Corruption Value Multiple, CVM)”的概念，用以衡量市場的潛在風險。以下是他的分析：

  • 目前，Polymarket 上未結賭注的總價值約爲 3 億美元，而 UMA 的總市值僅爲 2.2 億美元。

  • 控制 UMA 的一半代幣需要約 1.1 億美元。

  • 這意味着每花費 1 美元控制 UMA，就可能影響價值 1.36 美元的賭注。

然而，實際風險可能更高，原因包括：

  • UMA 代幣的實際投票率通常只有 20%，遠低於 100%。

  • 市場規則往往含糊不清，爲爭議裁定留下了灰色地帶。

  • 投票者可能受到輿論或利益相關方的影響。

  • 影響市場結果可能所需資金遠低於理論計算的 1.1 億美元。

這意味着，如果交易者相信自己可以通過操控預言機的裁定來影響結果，他們可能會人爲地將市場價格推高至遠超真實概率的水平。

這些問題反映了預測市場在設計上的複雜性。儘管目前沒有“萬能解決方案”，但爭議解決機制的完善無疑是預測市場面臨的最重要挑戰之一。如果市場裁定結果出現不一致，用戶對系統的信任將逐漸流失，最終使市場偏離其最初的目標。

改進方向：如何優化爭議解決機制？

固定市場規則，禁止事後修改。一旦市場上線，其規則應被鎖定，不得更改。市場條款在創建後不應允許任何形式的“補充說明”或“事後澄清”。原始規則應作爲唯一的參考依據。當發生爭議時，預言機應嚴格按照這些基礎規則進行裁定，而不受平臺添加內容的干擾。

建立規則優先級與鏈上記錄。市場規則需要明確的優先級順序。例如，當規則之間發生衝突時，哪些規則具有更高的權威性？主要解讀標準（如可信媒體報道）應明確優於次要機制。這種規則層級應在市場創建時通過區塊鏈記錄下來，形成不可篡改的證據鏈，確保規則的透明性和權威性。

基於聲譽的驗證機制。除了現有的代幣投票，市場還可以引入一種基於聲譽的理事會制度。這個制度由受人尊敬的行業專家組成，他們以自身的專業聲譽爲擔保，參與市場結果的裁定。這種機制不僅引入了更高的專業性，還增加了驗證過程中的社會責任感。

主體間分叉機制。主體間分叉是一種借鑑 Eigenlayer 創新的機制，專門用於處理人類共識能夠識別的明顯錯誤。當市場出現重大爭議時，社區可以將用於裁定的代幣（無論是預言機代幣還是協議代幣）分爲兩個版本，每個版本分別支持對結果的不同解釋。之後，市場的選擇機制將決定哪個版本的代幣保留價值。支持錯誤解釋的一方將因其代幣價值下跌而受到經濟上的自然懲罰，從而有效遏制操縱行爲。

人工智能代理作爲獨立仲裁者。爲了避免代幣持有者因經濟動機可能導致的操縱行爲，我們可以開發一個專門的人工智能代理 (AI Agent)，其唯一目的就是裁定市場結果。與可能基於自身立場投票的人類不同，人工智能代理可以被設計爲完全中立，專注於公正地分析證據，從而提供更準確的市場裁定。這種方法能顯著提高市場的公信力與決策效率，同時減少人爲干擾的可能性。

結論

首先需要說明，這篇文章並非專門來批評 Polymarket。然而，作爲目前加密貨幣預測市場中最大的（坦率地說，也是唯一具有實際影響力的）參與者，它是理解整個行業面臨挑戰的最佳案例。

爲什麼這些問題如此重要？如果我們僅將預測市場視爲一個交易者押注結果的投機平臺，那麼它的缺陷影響相對有限。確實，有些人可能會因此虧損，但歸根結底，這不過是另一個投機場所。

然而，預測市場正在被賦予更高的定位，它們被視爲“真相引擎”——一種能夠剔除噪音和偏見、揭示未來事件真實概率的客觀工具。

這正是政府停擺案例引發關注的原因。當市場自信地預測並驗證了一個實際上從未發生的政府停擺事件時，這揭示了這些所謂的“真相引擎”如何可能創造出與事實不符的虛假現實。問題不只是部分交易者的經濟損失，更大的危險在於，我們正在構建的這些“客觀驗證系統”可能被那些擁有資本和動機的人利用，用來操控公衆認知。

隨着預測市場的影響力日益增強，它們的結構性弱點也成了所有人都需要面對的問題。如果我們不能解決這些根本性漏洞，就可能將預測市場變成一個強大的工具，用來扭曲真相，而非發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