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11 月份的新加坡金融科技節上,一大新聞吸引了人們的眼球:新加坡決定向穩定幣發行商 Paxos Digital Singapore Pte 和 StraitsX 頒發牌照。此舉標誌着新加坡政府對穩定幣,這一波動性較小的加密貨幣的謹慎認可。穩定幣通常與法定貨幣以 1 比 1 的比例掛鉤,並有現金和債券等資產作爲儲備支持。

即將離任的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首席執行官 Ravi Menon 在新加坡金融科技節上表示,穩定幣可能在「數字貨幣」中扮演「有用的角色」,並補充說 Paxos Digital 和 StraitsX「實質性地符合」監管機構即將出臺的穩定幣監管框架。

與此同時,他明確表示,新加坡將繼續對加密貨幣持謹慎態度。比特幣等數字資產「作爲交易媒介或價值儲存手段表現不佳,其價格受到投機性劇烈波動的影響,許多加密貨幣投資者蒙受了重大損失,」Menon 說。

穩定幣在新加坡

近年來,新加坡經常被媒體報道爲「加密貨幣中心」或有類似的描述,但實際情況卻更加微妙。正如 Menon 在最近的金融科技節上強調的那樣,加密貨幣仍然充滿風險。在該行業最糟糕的黑客攻擊和醜聞(如 FTX 暴雷事件)中,損失最大的是普通散戶投資者。即使機構投資者損失慘重,他們也比散戶投資者更能承受打擊,因爲在最壞的情況下,散戶投資者可能會失去畢生積蓄。

有鑑於此,新加坡似乎在押注穩定幣具有持久的生命力,並將在未來的金融服務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監管穩定幣的決定與新加坡計劃將自身發展爲機構投資者的數字資產中心的興趣一致——根據加密貨幣交易所 Bybit 的最新報告,穩定幣在機構投資者的加密貨幣投資組合中佔據了高達 45% 的份額,超過了其他加密類別。

這也使新加坡在與香港的競爭中佔據優勢——後者正在全力投入加密貨幣發展,但尚未引入任何穩定幣的監管框架。

通過其監管框架, MAS 旨在將法幣支持的穩定幣合法化,使其成爲一種可靠的數字交易媒介,從而在法幣和數字資產生態系統之間架起一座橋樑。爲此,MAS 將要求穩定幣所掛鉤的儲備金必須持有低風險、高流動性的資產,這些資產的價值必須始終等於或超過流通中的穩定幣價值。這一穩定幣監管框架將適用於單一貨幣穩定幣(single-currency stablecoins, SCS),該類穩定幣掛鉤新加坡元或在新加坡發行的任何 G10 貨幣。

與此同時,其他類型的穩定幣——在新加坡以外發行或掛鉤其他貨幣或資產的 SCS——將繼續受現有數字支付代幣(DPT)監管制度的約束。MAS 在其諮詢文件中表示:“MAS 將繼續關注穩定幣領域的發展,考慮將其他類型的代幣納入 SCS 框架。”

日本做法

除新加坡外,日本是迄今爲止亞洲對穩定幣最感興趣的國家。不過,與 MAS 主導的集中式戰略不同,在日本,金融機構正在自發地、有組織地嘗試使用穩定幣,而監管機構和立法者也在努力促進穩定幣在日本金融體系中的應用。

例如,今年 3 月,三家日本銀行表示,他們將使用 Web3 基礎設施公司 GU Technologies 開發的系統,嘗試使用以資產爲支撐的穩定幣。由東京吉良金融集團(Tokyo Kiraboshi Financial Group)、美奈銀行(Minna no Bank)和四國銀行(The Shikoku Bank)牽頭的概念驗證項目實驗正在日本開放鏈(Japan Open Chain)上進行——一個與以太坊兼容並符合日本法律的公共區塊鏈。此外,今年 3 月,日本大型銀行三菱日聯金融集團與區塊鏈公司 Datachain、Progmat Coin 和 Soramitsu 開始合作,開展集團內部項目,旨在啓動穩定幣互操作性試點。

今年 6 月,日本修訂後的《支付服務法》(Payment Services Law)生效,使日本成爲最早制定海外穩定幣使用框架的國家之一。該法授權銀行、信託公司和資金轉賬運營商發行穩定幣。穩定幣必須與日元或其他法定貨幣掛鉤,並保證持有者有權按面值贖回。這項立法似乎旨在防止可能出現的風險,如發行者缺乏支持穩定幣的真實資產,以及資產被捲入不透明的黑幕投資等。

雖然一些支付服務公司,特別是 Circle,已表示有興趣在日本發行穩定幣,但迄今爲止還沒有公司在日本涉足該領域。這些公司能否滿足監管要求仍有待觀察。

阻力猶在

與新加坡和日本相反,亞洲人口最多的兩個國家仍然對穩定幣持懷疑態度。鑑於中國和印度在經濟上的重要性,這一趨勢意義重大。如果穩定幣在亞太地區的貿易和投資流動中受到中印兩國的有效禁止,那麼它將很難站穩腳跟。Circle 首席執行官 Jeremy Allaire 似乎非常瞭解中國禁止穩定幣所帶來的影響與後果——這或許可以解釋爲什麼他在 7 月份向《南華早報》提出了人民幣支持穩定幣的可能性。他表示:「若中國政府期望看到人民幣在全球貿易和商業中得到更自由地使用,穩定幣或許是一種比央行數字貨幣更能實現此目標的途徑。」

雖然 Allaire 的坦率發言值得稱讚,但中國政府放棄對數字人民幣的控制,轉向用一種加密貨幣來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可能性非常小。中國仍然希望看到其貨幣在國際金融體系中得到更廣泛地使用,但由於更加關注高額資本外流和相關的系統性金融風險,它已悄然擱置了 2010 年代初期設定的雄心勃勃的非官方目標。

儘管如此,據報道,香港正計劃在 2024 年推出穩定幣監管制度。一份有關該主題的討論文件稱,基於套利或算法確定價值的穩定幣將不被接受,這可能導致 UST 等算法穩定幣被排除在外。

香港監管制度的演變值得關注,因爲它可能就暗示中國政府如何看待穩定幣提供一些線索。如果香港的穩定幣監管制度建立過程既漫長又嚴格,那麼中國大陸實現數字資產自由化的可能性就會相應降低。

最後,與其對數字資產的懷疑態度保持一致,印度儲備銀行(RBI)到目前爲止對穩定幣也持否定立場——認爲它們侵犯了其貨幣政策主權。「我們必須非常謹慎地對待穩定幣使用問題。從其他國家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是對政策主權的生存威脅,」印度央行副行長 T Rabi Sankar 在 7 月份說,「如果大型穩定幣與其他一些貨幣掛鉤,就存在美元化的風險。」

他補充說,與其專注於穩定幣支付,不如讓各國擁有自己的 CBDC,然後「創建一種機制,使各國 CBDC 能夠相互對接和交易」。

如果必須在 CBDC 和穩定幣之間二選一,我們預計大多數央行將選擇前者。不過,其他地區是否有足夠空間同時容納兩者,正如新加坡和日本一樣,還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