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標題:《Why Donald Trump Picked J. D. Vance for Vice-President.》
作者:Benjamin Wallace-Wells,紐約客
上週六,一名來自賓夕法尼亞州的二十歲年輕人,政治立場模糊、動機不明,試圖暗殺唐納德·特朗普後兩小時,俄亥俄州共和黨參議員J·D·萬斯在社交媒體上發表了一則迴應:“今天不僅僅是一個孤立的事件。拜登競選的核心前提是,唐納德·特朗普是一個必須以一切代價制止的權威法西斯主義者。這種言論直接導致了針對特朗普總統的暗殺企圖。”
按照華盛頓的邏輯,萬斯在週一被選爲特朗普的競選搭檔是有道理的。萬斯是三位提名者中最保守的,也是最直言忠誠且最好鬥的黨派人士,這些特質非常適合目前在民意調查中領先,並且在未來鬥爭中展望的候選人。但萬斯也是一個快速從溫和的改革保守主義轉向硬性的民粹主義的人物,這本身似乎也正在再次擴散,所有這些都是反精英主義的一條路線。他是特朗普的攻擊犬,但他也是一種更爲新興和有趣的存在:他是特朗普點燃的導火索。
距離現在僅僅兩年,39歲的萬斯第一次競選公職。他的崛起像奧巴馬以來的任何政治人物一樣迅猛,同樣得益於將他的生活經歷轉化爲引人入勝的社會敘事的稀有能力。萬斯在阿巴拉契亞的俄亥俄州由祖父母撫養長大,因爲他的母親酗酒問題嚴重。他在伊拉克服役爲普通士兵,後來在俄亥俄州立大學和耶魯法學院接受教育,他的導師蔡美兒(Amy Chua)是《虎媽戰歌》一書的作者,鼓勵他將自己的經歷打包成一部回憶錄。結果,《鄉下人的悲歌》於2016年出版,併成爲一種現象;《紐約時報》將其列爲解釋特朗普勝利的六本書之一,這種地位得益於萬斯本人的反特朗普主義。(在2016年競選期間,萬斯向他的前室友發送信息稱:“我在認爲特朗普是尼克松那樣的一個愚蠢的混蛋,不會那麼糟糕(甚至可能會證明有用),或者他是美國的希特勒。”)
即使在當時,《鄉下人的悲歌》中的一些刻板印象似乎也是如此,但萬斯的從貧困到富裕的故事以及他的分析時效性,認爲經濟動盪已經削弱了在俄亥俄西南部等地區賴以生存的社會關係,使得它在電影上獲得了提升。到了2020年,萬斯在硅谷擔任風險投資家,並得到彼得·蒂爾的資助,《鄉下人的悲歌》被羅恩·霍華德導演成電影。
從那時起四年的歷程(被公認的、顛覆類別的年輕保守派知識分子)到如今(右翼急先鋒和特朗普副總統候選人),同樣令人印象深刻,並且關鍵在於萬斯和保守主義內部的兩個變化。萬斯的變化是,隨着他準備競選公職,他的政治立場變得更加堅定。在上個月接受《紐約時報》羅斯·道塔的延長採訪時,他將這一轉變歸因於他察覺到的自由主義在特朗普任內末期的轉變。“我在2019年和2020年一直在想自由主義的事情,這些傢伙都讀過卡爾·施密特——沒有法律,只有權力,”萬斯說。“目標是重新獲得權力。這在卡瓦諾事件中似乎是真實的,在‘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時刻也是如此。”(萬斯的妻子烏莎是一名印度裔美國律師,他在耶魯大學認識她,她曾爲佈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擔任法官助理。“有點書呆子,”萬斯告訴道塔,評論這位最高法院法官時說,“從來沒有相信過這些故事。”)當萬斯在2022年參加參議院競選時,他的第一個競選廣告強調了他對自由主義精英的對抗。“你是種族主義者嗎?”他問選民,“你恨墨西哥人嗎?媒體因爲我們想要修建特朗普的牆而稱我們爲種族主義者。他們封鎖我們,但這並不改變事實。”
那年四月,當我前往俄亥俄州觀看萬斯參加擁擠的美國參議院初選時,他的反特朗普主義無處不在。“讓我直接說出來,”他說,然後又說了一番關於他一開始並不喜歡特朗普,但最終意識到這位億萬富翁“揭示了我們國家中完全隱藏的腐敗”的演說。當時的萬斯並不是特別有天賦的零售政治家(即將到來的大選將測試他是否有所改善),我看到的人羣在他承認自己並非始終是特朗普的忠實支持者時有些緊張。當聽衆表示這一歷史使他們不信任他時,萬斯會點頭表示完全理解。但他也是競選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之一,將自己定位爲工人階級保守派的代言人。他的自我否定獲得了成功:特朗普支持了他,萬斯贏得了初選,然後是大選。萬斯可能意識到了在當前共和黨中取得成功所需的條件,因此他大聲譴責了針對特朗普的性侵指控,並堅稱,如果他在1月6日擔任副總統而不是邁克·彭斯,他會授權特朗普幻想中的“候補選舉人”名單,讓國會“從那裏戰鬥”。
在1月6日國會大廈發生叛亂後,萬斯可以說是共和黨忠誠度的一個案例研究,那些在事件後支持特朗普的人往往全力以赴——他們的職業和聲譽已經與前總統緊密聯繫在一起。但許多共和黨人仍然是特朗普的鐵桿支持者。萬斯的崛起也依賴於他的民粹主義立場。像他這一代的其他共和黨參議員(如阿肯色州的湯姆·科頓、密蘇里州的喬什·霍利和佛羅里達州的馬爾科·魯比奧等),萬斯經常強調共和黨需要擺脫過去自由市場絕對主義的必要性。“共和黨保守主義運動要想獲得持久的執政多數,必須重新思考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經濟教條”,他在2023年在美國羅盤智庫舉辦的活動上說道。他支持關稅,並敦促共和黨人爭取更多工會選票。“我祖母的政治立場是一種左翼社會民主主義和右翼個人提升的混合體,這兩種世界觀都有其優點”,萬斯在二月對《新政治家》的索赫拉布·阿馬裏如是說,儘管這種聯盟迄今主要存在於言辭層面;正如阿馬裏尖刻地指出的,“主流勞工運動尚未在萬斯身上找到其立法優先事項的合作伙伴。”儘管如此,萬斯被選爲競選搭檔表明了特朗普如何能夠與黨內精英互動的不同理念,這與2016年彭斯的提升有所不同:更少的虔誠,更多的文化戰爭,願意將經濟民族主義推向更深一步。換句話說,這顯示了保守派精英朝着哪個方向發展,以及特朗普時代對他們造成了多大的改變。
當然,彭斯副總統的任期以特朗普的支持者轉而反對他、衝擊國會大廈並呼喊要將他絞死而告終。許多加入特朗普內閣的共和黨人對此感到後悔。範斯對這一切還比較陌生,因此很難說他會成爲競選團隊的資產,增加其嚴肅性,還是會因爲過於極端、過於怪異而成爲負擔。但是,在一個主要由年齡定義的選舉中,範斯爲特朗普的競選活動提供了一些小但寶貴的東西:有機會可信地暗示特朗普主義在特朗普之後仍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