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Kwon,32岁,一年前还被视为韩国的“金童”。2018年,他与合伙人共同创立了区块链企业Terraform Labs,开发了号称“稳定币”的加密货币TerraUSD及其代币Luna,筹集了数亿美元资金。然而,在去年5月的市场动荡中,Luna从高峰的百美元降到了低于1美元,导致全球投资者损失约400亿美元。之后,Do Kwon成为韩国的通缉对象,并在11个月的“失踪”后,于今年3月23日在巴尔干的黑山被捕,当时他试图使用伪造的护照飞往迪拜。目前,韩国和美国都已针对他提出欺诈指控,并向黑山申请引渡。最大的悬念是他将在哪个国家受审。
而Do Kwon只是“币圈”中众多故事之一。美国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FTX及其相关机构阿拉梅达研究公司的破产声明再次提醒了全球监管机构和投资者对于加密货币市场潜在的巨大风险。但是,这些惨痛的教训似乎并没有减少普通投资者对加密货币的热情。
“Do Kwon的经历,正是这个时代的反映。”韩国东城大学经济学荣誉教授赵东根(音译)在与法新社的采访中表示。“他深知如何去吸引那些急于一夜致富的人们,知道如何利用他们的不安,从中获取巨大利润。”
在Terra\Luna的风波之前,Do Kwon已经塑造了一个与韩国许多年轻人所向往的90后精英形象相匹配的个人印象。他于1991年诞生,中学时代在韩国著名的大元外国语高中就读,此校以孕育众多常春藤联盟“明日之星”著称。在Do Kwon的自传里,他提到在高中时期创办了英文学生报,并多次参加英文辩论大赛。他后续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系进修,并在毕业后先后在苹果、微软等全球知名科技公司实习,最终回到亚洲,开始他的创业之旅。
2018年,他与申贤成(音译,也叫丹尼尔·申)联手成立Terraform Labs。申与韩国经济巨头三星集团有着紧密的联系,在投资领域有着很高的知名度,Do Kwon也很快在韩国崭露头角。Terraform Labs发布的TerraUSD声称是与美元挂钩的“稳定币”,能够避免市场的巨大波动。TerraUSD和Luna迅速受到热捧,其交易平台也得到了许多顶尖投资者的关注和注资。
但根据韩国调查机关后续的调查,权、申及其他7位Terraform Labs的高管被控“非法筹资”4145亿韩元(约合3.142亿美元),而Do Kwon作为CEO,据称掌握了其中的914亿韩元(约为6900万美元)。
韩国广播公司在4月9日的报道中提到,韩国检方已冻结了丹尼尔·申等Terraform Labs高层的在韩资产,包括房产和豪车,指控他们通过Terra\Luna项目非法赚取1540亿韩元(约合1.167亿美元)。然而,Do Kwon在被捕之前已经将大部分资产转化为比特币,并将其转移到了一个海外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所以目前在韩国几乎无法查封其资产。
事实上,在Do Kwon辉煌时,也有人对他的“成功”表示怀疑。
Terra\Luna遭遇困境之前,加密货币交易网站Swan.com的首席执行官科里·克里普斯滕曾在社交平台上评论称,Do Kwon让人想起了伊丽莎白·霍尔姆斯。霍尔姆斯一度备受瞩目,声称开发出了一款“颠覆性”的血液检测设备,并得到了众多政商界大咖的支持,但后来被揭露为欺诈。“那些过于自信,通常都隐藏着诈骗。” 克里普斯滕如是说。
《韩国经济日报》也评论道,Do Kwon和霍尔姆斯一样,都是斯坦福的杰出校友。
有人批评,Do Kwon后续的行为证实了这种怀疑。在去年5月的风波之前,Do Kwon已悄然离开韩国。因此,当受害的投资者向法院起诉时,韩国警方发现他不翼而飞,随后发布了通缉令,并请求国际刑警组织协助追捕。尽管如此,Do Kwon偶尔还是会在网络上露面,接受采访,声称自己并没有“潜逃”,但当他在黑山被捕时,被发现持有多份伪造的身份文件。
省理工学院“区块链经济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克里斯蒂安·卡塔利尼对法新社表示,Terra\Luna的崩溃并不是偶然事件,其核心设计存在明显的弱点。根据他的观点,传统的稳定币通常基于实物资产,如现金或黄金,作为担保。而TerraUSD是一种“算法驱动的稳定币”,其与价格易变的Luna币相挂钩,依赖算法和激励系统来维持价值稳定。“在生态系统处于高速增长的初期,这种模式或许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但最终它会面临严重的风险。”卡塔利尼解释。
从2021年到2022年早些时候,随着加密货币投资热潮的兴起,Luna币的价值飙升,市值一度冲破400亿美元大关。与此同时,Do Kwon的影响力也随之上升,在推特等社交平台上极为活跃。他骄傲自大,对于任何批评都嗤之以鼻,甚至公然宣称“我不与穷人争论”。他的粉丝则自称为“疯子”。
然而,到了2022年5月,Luna币暴跌了99%,导致TerraUSD随之崩盘。众多投资者损失惨重,这也在整个行业内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甚至使FTX交易平台宣布破产。与此相关的,还有新加坡的三箭资本和美国的旅行者数字公司等。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今年2月对Do Kwon及其公司提出了指控,称其涉嫌未经登记的证券销售,并指责他策划了一个数十亿美元规模的加密货币欺诈行为。
在韩国,Do Kwon和他的公司因电子欺诈和逃税被起诉。关于Do Kwon如何操纵这一骗局并非法获利的具体细节,还需进一步的调查和审理。
Do Kwon被捕后,美国纽约地方法院对他提出了8项刑事指控,包括证券欺诈、电子欺诈和商品欺诈。美国当局指责Do Kwon在各种媒体,包括社交媒体上关于Terra区块链的各种信息,进行了误导性的宣传,欺骗了投资者,促使他们购买TerraUSD和Luna币。
美国当局还指控Do Kwon与某美国加密货币交易平台合谋,操纵市场,尤其是“篡改”TerraUSD的市场价。2021年5月,他曾答应修改某些贷款条款,以对这种行为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
负责Do Kwon案件的纽约曼哈顿地区检查机关,也同时监管了对FTX创始人萨姆·班克曼-弗里德的欺诈指控。后者经由巴哈马移交至美国,并在支付了2.5亿美元的保证金后获得暂时的自由。地方检察长达米安·威廉姆斯指出,加密货币公司可能在海外注册以规避法律,但无法逃避司法制裁。“Web3并非是无法受法律约束的领域。欺诈永远是欺诈,无论在区块链还是华尔街。”
所称的Web3或Web 3.0,代表的是第三代互联网,它基于区块链技术,努力赋予用户对自己数字资产的全权控制和收益,不再依赖于大型技术公司的控制。基于同样的区块链技术,加密货币与传统的、由各国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不同,它被视为与Web3经济体系相适应的交易方式,备受新一代西方投资者的喜爱。尽管普通投资者可能不完全理解加密货币如何运作,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追逐这种新型金融产品。
据韩国金融监管部门金融委员会去年的数据,韩国20~39岁的年轻人中,大约23%持有加密货币,这意味着近五分之一的韩国年轻人在投资加密货币。去年第一季度,韩国四大加密货币交易平台新增了250万个账户,其中33%的用户年龄在20~29岁,31%在30~39岁。
许多年轻人渴望通过加密货币投资快速致富,以此摆脱财务困境,实现社会地位的提升。然而,就像任何新兴行业一样,涉及巨额利益且法规尚未完善,导致了许多问题。由于FTX的倒闭等事件,韩国去年开始起草《数字资产基本法》,希望加强对本国加密货币市场的监管。
一旦投资者被拉入这一领域,一旦出现危机,大多数普通投资者都可能面临巨大的损失。而像班克曼-弗里德和Do Kwon这样的领军人物,要追究他们的责任和付出相应代价,则需要动用大量的公共资源。Luna走势下滑后,Do Kwon仍对未来充满信心,计划推出一个新的加密货币,并扬言要使其成为“最有价值的加密货币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虚拟资产相关的争议不断增多,如火爆之后迅速下跌的“虚拟房地产炒作”,吸引了众多大公司和名人参与并遭受巨大损失。尽管历史已经反复给出教训,但仍有大量怀有快速致富梦想的人持续进入该领域,下一个“Do Kwon”或许正悄悄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