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作为全球权力最大的金融机构、世界资金、贸易流动性的提供者,实际上是世界的央行。一举一动都直接影响币圈或美股,我们有必要搞懂美联储框架机构和运作机制:
◽️联储有申请印钞的权利,但没有下令印钞的权力;
◽️财政部有批准印钞的权力,担没有提出申请的权利;
◽️联邦政府有申请借钱(即发售国债)的权利,但没有强令联储认购的权力。
◽️说到底,权力的中心是国会,即国家的人民,各个机构只是拥有国会的某方面授权而已。
1️⃣美联储的组织架构
根据美国法律,联储(Federal Reserve)是一个独立机构,并不是联邦政府的下属,或者组成机构。从权力来源上看,联储由国会授权,同时受到国会的监督。
美联储主要由三大部分组成
🔸1/美联储理事会(Board of Governors)
美联储理事会是美联储的核心决策机构,位于华盛顿特区。理事会一共7位成员,包括美联储主席、副主席和5位理事(有的时候有空缺)。这7位理事均由总统提名并由参议院确认,任期为14年。
这里细心的小伙伴肯定有疑问了,都说美联储是独立决策的机构,但不仅美联储主席甚至连美联储理事会的每位委员都是由总统任命的,这能做到独立决策吗?这里的关键点在于,美联储理事会委员14年的任期是长于美国总统的,而美国总统即便连任也只有8年。因此,除非自己因各种原因辞职,每位理事会委员必将服务于多位总统。
实际中,新上台的总统一般也就会任命1-2位理事会成员。当然这里肯定有例外,一个是罗斯福在大萧条和二战期间担任总统四个任期内,共任命了9位美联储理事之外。另一个就是大家熟知的特朗普,他在一个任期内就任命了5位美联储理事。这里面的小九九,我们放在后面介绍。
🔸2/十二家地区联邦储备银行(Federal Reserve Banks)
美国有12个不同的区域联邦储备银行,每个银行代表不同的地理区域(比如纽约联储、芝加哥联储、旧金山联储等)。为什么是12家,而不是每个州1家联邦储备银行呢?这和20世纪初成立联邦储备系统时的历史背景与经济分布有关,12家联邦储备银行所在区域是美国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反映了当时主要的金融和经济活动的集中区域。
这12家银行不仅为所在地区提供服务,还收集经济数据,并参与货币政策的执行。例如,今年年初费城联邦储备银行就在自己公布的《州工资单就业早期基准修正报告》指控美国劳工统计局(BLS)一直在捏造就业岗位。
这里说句题外话,自2023年以来美国劳工部就多次下修非农就业人数数据,且下修幅度很大。这不禁让很多人相信费城联邦储备银行的指控是对的,否则为什么美国在连续加息的背景下还能保持强劲的经济和就业呢?
先由美国劳工部先公布强劲的非农就业数据,支持美联储维持高利率的决策,以实现继续收割全球的目的;等到后期再下修非农就业人数,支持美联储降息的决策,保证美国经济软着陆,形成闭环了。
🔸3/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以下简称为FOMC)
FOMC是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制定与决策机构,负责决定联邦基准利率与货币供应。
2️⃣美联储怎样发挥职能?
🔸美联储主要是发行货币,还有制定货币政策。
发行货币,简单说就是印钱,这比较好懂。
那货币政策又是咋回事呢?
货币政策听起来挺高大上,其实美联储干的事儿,大致归结为三件,也就是靠三个政策工具来实现多数目标。
第一个工具叫折扣贷款窗口。打个比方,要是碰上经济危机这种紧急情况,银行手头紧没钱了,美联储就开启这个窗口,给银行 “输血”,让银行能拿到救命钱。注意,只有银行危机时刻才用,平时基本不动,而且这救命钱不是白拿,得付利息,这个利息的专有名词叫贴现率,所以贴现率、折扣贷款窗口,说的是同一个政策工具。
第二个是储备金率。商业银行日常吸收好多存款,还得放贷赚利息差。但要是银行一股脑把存款全贷出去,风险就大了,万一储户扎堆来取钱,也就是发生挤兑,银行不就傻眼没钱给了嘛。所以得强制银行留一手,美联储就规定个比例,叫储备金率,银行得按这个比例,把吸收的存款上交一部分到美联储。这么一来,银行在美联储存了笔保底钱,老百姓才放心把钱存银行,金融秩序也能稳当点儿,而且这储备金率定了后,不会老变。
第三个工具 —— 公开市场操作。为了好理解,咱把名儿扩展下,叫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调节联邦基金利率。过程先不管,就记住它就干一件事:调节联邦基金利率。啥是联邦基金利率呢?就是银行之间互相拆借资金的利率,说白了,银行间借钱的成本。这成本高,银行往外贷款利息就高;成本低,贷款利息就低。
简单说,美联储干预联邦基金利率,一环扣一环传导下去,关键结果就是让银行利率跟着变。直白讲,美联储加息,大多意味着存在美国银行里的钱利息变多,贷款要还的利息也多;降息呢,就反过来。
🔸同时美联储的核心任务:
根据联储法案,美联储的具体目标是谋求“就业最大化,平抑价格,和适中的长期利率”其中,适中的长期利率和平抑价格有内在因果关系,可以笼统地称为抑制通货膨胀。
因而可以说,联储的两大任务,是扩大就业,与抑制通胀。
这两个目的之间,是有内在矛盾的。
扩大就业,往往需要刺激经济,扩大货币供给,从而造成通胀压力。
而抑制通胀,往往需要紧缩银根,提高利率,从而限制经济发展,给就业率带来下行压力。
因此,联储是在夹缝中做出艰难的平衡。所以就有了加息降息的调控。
3️⃣加息还是降息,由什么决定?
那美联储啥时候加息,啥时候降息呢?
🔸先来讲加息:
要是大家都特别看好经济,花钱、借钱毫无顾忌,市面上的钱 “泛滥成灾”,可商品就那么多,钱比东西多,货币供大于求。这就导致钱不值钱,物价 “蹭蹭” 往上涨,出现通货膨胀,要是通胀速度太快,那就是经济过热。像津巴布韦,通胀严重的时候,一盘鱼香肉丝能卖到 15 亿津巴布韦币,多夸张啊!
这时候美联储就得管管了,办法就是加息。一加完息,老百姓心里一合计,银行利息这么高,把钱存银行划算。那些想贷款买车、买房的人也犯嘀咕,还款利息太高,还是先缓缓吧。这么一来,市面上买卖交易少了,钱流动得也慢了,钱又慢慢变得值钱,经济就降温了,所以加息是美联储控制通胀的有力 “武器”。
🔸再讲讲降息:
前面说了,经济过热要加息,反过来,经济遇冷就得降息。你想,要是利息高,大家一股脑把钱全存银行,没人消费、投资、建厂,工厂不招人,失业率可不就上去了。而且加息意味着银行付储户的利息变高,这对银行来说压力山大。
那咋解决呢?最直接的就是降息。大家一看银行存钱利息低了,寻思着放银行不划算,还不如拿出来消费、创业、建厂。这么一搞,经济又有了热度,慢慢升温。
简单来讲,如果把美国经济比作天平,那美联储的加息和降息就像天平两端的砝码,哪边失衡就往哪边调,高了减,低了加,如此反复循环。前些年新闻里老报道美联储加息、降息,其实就是在费劲儿维持美国经济这个天平的平衡呢。
🟨FOMC的投票机制
既然有加息降息,那就必须先聊聊FOMC的投票机制,这里面暗藏玄机,并非多数人理解的那么简单。
🔸投票决策机制:一人一票,多数原则,但倾向于达成一致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FOMC是简单的多数票决定机制,而不是“一票否决制”。具体来说,美联储议息会议的决策必须至少得到7票以上的同意,没有弃权票一说(因健康原因缺席除外,但很罕见)。投反对票的成员可以在议息会议的正式声明中发表“异议”,公开表达自己的不同观点。例如,在鲍威尔担任美联储主席第一任期间内,波士顿和堪萨斯城联储行长就多次对降息投反对票,认为降息会助长通货膨胀,增加金融系统风险。
以上是明面上的规则,但这里实际上蕴含了两个市场在预判美联储货币政策时容易忽视的地方:
第一,一人一票原则意味着不能忽视一般成员的观点。在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时期,由于格林斯潘的个人影响力,市场习惯于聚焦美联储主席的观点,甚至通过观察格林斯潘公文包中文件的厚薄,来判断美联储是否会改变货币政策(有关格林斯潘和其他美联储主席的传奇故事,笔者会放在第三篇介绍)。然而,到了鲍威尔时期,市场一开始惯性地仅聚焦于鲍威尔的言论来判断利息政策的改变,忽视了其他FOMC成员的观点。尤其鲍威尔严格意义上应该归为鸽派,在几次加息决议中,容易让市场误判美联储持续加息的决心。
第二,虽然是多数票原则,但FOMC一般倾向于形成共识,以免让外界对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产生疑惑。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简单地数一数FOMC成员中有几个鸽派或几个鹰派来判断下一次议息会议是要加息还是降息,反而必须关注极端少数派观点及其观点的改变。比如,加息周期中,突然最“鹰派”成员的观点偏“鸽派”;或者降息周期中,最“鸽派”的成员突然发表“鹰派”言论,往往都预示着美联储货币政策拐点的到来。接下来我们就重点介绍的FOMC的投票机制。这里面暗藏玄机,并非多数人理解的那么简单。
注意:美联储理事会的7名成员均默认是FOMC委员,且在任期内拥有永久投票权。12个地区的联邦储备银行行长中,纽约行长永久拥有投票权(纽约联储特别重要,因为它负责管理市场操作,执行FOMC的决策),剩下11位行长每年选出4名获得投票权,没被选上的7位行长可以列席参加美联储议息会议,并参加讨论。他们虽然没有投票权,但他们的观点也会反映在点阵图上。
🟨点阵图观点的利器
点阵图是美联储经济预测的一个部分。美联储观察人士把这幅显示利率预测的图表称为“点阵图”(Dot Plot)。委员会还开始发布一份条形图,总结参与者对联邦基金利率首次提高的年份的预测。点阵图出现在美联储的《经济预测摘要》中,该摘要还包括美联储对经济增长、通胀、失业率等的预期。
接着说说点阵图是观察FOMC成员观点的利器。以去年6月公布的点阵图为例,纵轴代表利率值,横轴代表时间,每一个点代表每位FOMC成员自己在对应时间点的预测值,即自己对未来加息或降息幅度的观点表达。从下图中可以看出几点关键信息:
🔸除了一位成员之外,其余所有FOMC成员都认为2025年美联储会在当前的利率基础上降息,只是幅度不同。
🔸今年是否降息(4人),降息25个基点(7人)还是50个基点(8人),FOMC成员们也存在一定的分歧。点阵图的分散程度代表了成员观点的分歧。
🔸与3月份的点阵图相比,反映美联储对降息态度的变化。实际上,与3月份相比,6月份认为不降息的人数从2人变为了4人,认为降息25个基点的人数从2人变成了7人,而认为降息50个基点及以上的人数反而从15人下降到8人。
点阵图就是由19名委员共同预测出来的。19名委员对未来利率进行预测,反映在点阵图上就是实心小圆点。每1个小圆点代表1个做出预测的委员。由于7名美联储理事会有时会缺人,所以点阵图往往不是19个点,有可能17个点,或18个点。根据点阵图上的点位来判断未来利率走势。
美联储发布点阵图,还会公布利率中值,代表美联储未来的前瞻利率。首先,将所有数字从低到高排列。如果参与预测的委员是奇数,找到中间的数字就是中值;如果人数是偶数,取中间2个数的均值就是中值。
4️⃣议息决议流程(FOMC 负责,每年 8 次)
🔸1/议息决定基于绿皮书、蓝皮书与棕皮书做出
联邦基金利率通常由 FOMC 召开议息会议决定(每隔 7 - 8 周一次、每次持续 2 天、具体会议召开时间均为周二 - 周三),而议息决定并非直接的主观判断,而是基于三份材料完成,即我们所熟知的绿皮书、蓝皮书和棕皮书。
第一,绿皮书主要向美联储理事会成员提供主要经济部门以及金融市场发展趋向的详细评估材料,并展望经济增长、物价以及国际部门的情况;
第二,蓝皮书主要为董事会成员提供货币、银行储备和利率的最新情况和展望;
第三,棕皮书主要提供 12 个储备区的区域经济情况(会议开始之前会公布)。
🔸2/FOMC 委员会根据三份材料发表意见,并对主要政策变量进行投票表决
FOMC 委员根据上述三份材料首先对经济及其关键变量、美联储短期和长期动态目标发表意见,并对主要政策变量进行投票表决,形成一个详细指令性的操作指示给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公开市场账户经理,并在第二天公布(详细政策在 45 天后公布)。
🔸3/公开市场账户经理具体执行利率决议
公开市场账户经理每天早晨开市前需要先阅读一份关于前一日银行系统储备数量的报告,审查联邦基金利率的变化;当天上午 9 点与几名政府债券交易商接触了解其对当天形势的预测;上午 10 点向财政部了解财政存款变动以调整美联储参谋机构对财政存款的预测(财政部官员给出通过美联储账户进行的政府债券交易量和未来几天的融资计划);在做完这些准备后,公开市场账户经理分析 FOMC 的具体指示,根据防御性操作需要,制定出当天公开市场操作的实际计划;当天 11 点与 FOMC 其他成员报批当天行动计划,得到批准后采取行动,操作时将会向约 40 个政府债券交易商通报。
5️⃣美国联邦基金利率的周期性研究(1982 年以来)
(一)合计调整 164 次,中位数和平均数位于 6% 左右
1982 年以来,美联储共调整联邦基金利率 164 次(2007 年以来调整 54 次、2008 年以来调整 18 次),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 0.25%(2008 年 12 月 16 日)和 11.5%(1984 年 8 月 9 日),中位数和平均数分别为 6% 和 5.9661%。整体来看,美国联邦基金利率的水平一直处于相对高位。
(二)1991 年是联邦基金利率的历史分界点
1991 年以前,美国联邦基金利率几乎均高于历史均值水平(6 - 6.5%),主要是因为在经历过去很长一段时期的低通胀和高增长之后,美国通货膨胀率自 1980 年代起开始大幅攀升,使得联邦基金利率不得不一直处于高位。然而尽管如此,在 1982 - 1990 年期间,联邦基金利率仍然呈现明显的波动,有升有降,但总体上趋于下行。
1991 年以后,联邦基金利率总体低于历史均值(6 - 6.5%),约为 3% 左右。其中 2001 - 2004 年期间调至 2% 以下,2008 年金融危机期间及之后的较长时间内,甚至低至 0.25%,几乎接近 0 利率水平。
(三)后危机时代美联储的反复:2008 - 2015 的低利率时期、2015 - 2018 年的加息周期以及 2019 年以来的降息周期
在 2008 年美国联邦基金利率进入到历史最低水平后,也曾在 0 - 0.25% 的低位水平持续了 7 年左右的时间,并在随后的三年强势进入加息周期。但受制于内外因素的变化,2019 年美联储再次进入降息周期,这期间能够充分呈现出美联储在货币政策上的纠结与反反复复。
2008 年 12 月 16 日,美联储继续下调联邦基金利率由 1% 至 0.25%,且调整幅度高达 75 个 BP(一般变动幅度是 25 个 BP,时间跨度仅 2 个月不到),使得联邦基金利率水平达到了历史最低值。
2015 - 2018 年期间,美联储重启加息通道,这一次加息周期持续 3 年的时间,共加息 9 次(2015 年与 2016 年各一次、2017 年 3 次、2018 年 4 题。2015 - 2018 年期间,美联储重启加息通道,这一次加息周期持续 3 年的时间,共加息 9 次(2015 年与 2016 年各一次、2017 年 3 次、2018 年 4 次),联邦基金利率水平也升至 2.50% 的水平,基本回到 2000 年以来的平均水平。
2019 年以后,美联储重新进入降息周期,并于 8 月 1 日与 9 月 19 日分别下调基准利率 25 个 BP 至 1.75 - 2% 的区间内。
(四)1982 年以来共经历六轮加息周期与七轮降息周期
1982 年以来,美国总共经历 6 轮加息周期与 7 轮降息周期,目前正处于第 6 轮加息周期结束与第 7 轮降息周期开启的阶段。其中在这些加息周期中,联邦基金利率也曾有短暂的下降回调过程。
从历史对比来看,美国历次加息周期持续时间均在 1 - 2 年左右,第 6 轮加息周期持续 3 年(2015 - 2018 年)。
美联储每次加息周期总能引发一些世界性危机,如第一轮和第二轮加息引起并加剧 20 世纪 88 年代的拉美债务危机爆发、第三轮加息周期加剧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第四轮加息周期则对应互联网泡沫、第五轮则引发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
由于降息周期的开启通常是为了应对危机,因此其呈现的特征往往是 “急且频”,即基准利率下调的幅度较大、下调的频率较多,也因此使得美国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在趋势上是呈现下降的。
至此我们基本已经剖析完毕美联储。想说明的是美联储的政策具有比较强的预期性,我们至少可以从以下三个维度进行预测:
一是经济增长与通货膨胀率(核心)所处的水平;
二是美国联邦基金利率 30 天期货可以每天对未来的利率水平进行预测(两种路径);
三是中性利率可以作为美国联邦基金利率长期水平和加息频次的预测基准。
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往往具有如下逻辑:
(1)加息周期中,呈现缩减量化宽松幅度 —— 加息 —— 缩表的脉络;
(2)降息周期中,呈现降息 —— 扩表(实施量化宽松)的脉络。
当然作为全球主要经济体央行的锚,美联储并非一成不变,它自身也在不断创新着其自身货币政策工具(2007 - 2008 年金融危机创新推出 10 种货币政策工具便是例证),而其它央行的货币政策工具也多以美联储为目标或导向进行设定,可以说最具预期性和可测性的美联储恰恰也是货币政策工具最为丰富、应对最为快捷、反应最为迅速的全球央行。
本文全面介绍了美联储的运作机理,然而,要透彻把握美联储政策决策如何在全球范围内对经济与市场产生深远影响,还需追溯并深刻解析美联储的历史脉络。一举一动都直接影响币圈或美股,我们有必要搞懂美联储框架机构和运作机制。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