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前,老杨的任务是打开卧室的窗户通风,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我在客厅脱我的居家服,忽然听见老杨在卧室里大叫了一声,
类似于——“哎呀”——的惊讶口吻,我说,“怎么啦”,谈不上有紧张情绪,
我清清白白,卧室里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需要引起我的紧张,更何况我从来不怕蟑螂爬虫,
我习惯了老杨的一惊一乍,我认为他有时候会故意对一件小事惊乍一下来引起我的情绪,
偶尔我发现在我回答“咋啦”之后,他会至少拖延20秒不回答我,简单操控一会儿,如今我是否回应他的惊诧完全取决于当下我对他的感受。
‍‍‍‍‍‍‍‍‍‍‍‍‍‍‍‍‍‍‍‍‍‍‍‍‍‍‍‍‍‍‍‍‍‍‍‍‍但那天确实还是值得惊诧,老杨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眼睛圆鼓鼓的像动画片里的人开始动脑经一样眼珠上下转来转去,
他说,“大香蕉!”‍‍‍‍‍我立刻才回忆起来,心想,完了,尴尬了,我的小工具在床头充电,忘记收进抽屉了,估计呼吸灯还在黑暗中一亮一亮呢。
‍‍我显示出难为情,说,“哎呀,我下午想起来用一用,发现太久没用都没电了,充上之后就忘记了。”我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就像解释我出轨被抓了一样。
老杨没有理会我的这句话,当然他一直知道小工具的存在,在我们还非常花样百出的岁月里,小工具甚至是我们的情趣手段之一,当然,他也知道我白天独居在家时,偶尔会使用它,
这是一种不希望正面碰上的心领神会的情侣默契——正如我知道他会看看小影片,但我不希望某天我走近他的放在床头手机,发现页面正好停在影片上,而我的安静摆在床头的小工具,
大概就接近这种“抓包”时刻。‍‍‍‍‍‍‍‍‍‍‍‍‍‍‍‍‍‍‍‍‍‍‍‍‍‍‍‍‍‍‍‍‍‍‍‍‍‍‍‍‍‍‍‍‍‍‍‍‍‍我的解释半真半假,想用时发现没电去充上后忘记再用,这是真的,“太久没用”则是假的,恰恰相反,正是我日积月累勤勤恳恳给它用到了没电。皮
皮走近浴室时,我趁着拿睡裙的空挡,走近小工具,拔掉充电头和数据线,换上iPhone接口数据线,规规整整把小工具收进收纳包,打开抽屉一如既往放在避孕套、空调遥控器旁边。
‍‍‍‍‍‍‍‍‍‍‍‍‍‍‍‍‍‍‍‍‍‍‍‍‍‍‍‍‍‍‍‍‍‍‍‍‍‍‍‍‍这事儿不能说大,不过似乎给老杨造成了一点视觉冲击,我俩还是像往常一样洗澡聊天,话题间隙,老杨就会忽然眼睛圆瞪,大喊一声,“大香蕉!”,话音抑扬顿挫,“大”字重读并拖长
,不去多分析深入的内心世界,从最浅层来看,他每喊一声,至少表明他的脑海闪过了一下那个画面。‍‍‍‍‍‍‍‍‍‍‍‍‍‍‍‍‍‍‍‍‍‍‍‍‍‍‍‍‍‍‍‍‍‍‍‍‍‍‍‍‍‍‍也不能说我做错了事,只能说我太不小心,老杨像机器人一样,每隔十分钟左右,
就对着空气大喊一声“大香蕉!”,然后我会每次都用不同的俏皮话回答他,例如,“我现在就去用!”“比你大!”“没你大!”“小香蕉!”“今晚就用!”‍‍‍‍‍‍‍‍‍‍‍‍‍‍‍‍‍‍‍‍‍‍‍‍总之,老杨不会回复我的话,
似乎是只要脑子闪过这个画面他就需要把这三个字喊出来,对这件事本身他并不感兴趣,他看起来很像出现了程序故障,晚上他躺在我腿上玩“宫保老奶奶”的小游戏,我在看电影,
当电影里的人物说了某句短促有力频率接近的句子时,他会跟着喊出一句,“大香蕉!”我则回复一句,“受死吧!”或者“开始!”等一些毫无意义的短词。以前老杨对小工具是不屑一顾的,
如果他是主菜水煮鱼的话那么小工具是5元小凉菜花生米,但如今我们的性生活在这半年又陡然下滑,从原先的每周2-3次,减少至每周1-2次,
小工具的地位开始逐渐上升,老杨对它“敌意”也就开始出现。总体来说我们双方对待性生活的态度主观上是积极的,比方我们在早晨吻别前会一起加油打气,

“今晚必做!”我们这样信誓旦旦地约定,在睡前洗澡时,我们再次确定双方做任务的决心,“轮到你主动了今晚”,“是的,今晚必做!”但通常一到床上,
我们俩的性缩力就双双拉满,不知道其他的在一起三四年的情感稳定甜蜜的情侣,有没有这种困扰——就是开启性生活变得有点尴尬和不自然。老杨为了掩饰尴尬,
表演水平非常浮夸和戏谑以及猥琐,我从他拙劣的演技中就能明白,为什么他年轻时当演员的梦想没有实现,有一天他万分感慨的聊起自己大一时光作为小演员去拍摄TVC时遭遇冷落,
连盒饭都没有,“那时候,我看着那些带助力的小明星,我就下定决心我毕业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助理,只是我没有想到,我成了一名助理!”老杨说。
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对待我的睡裙等衣物,有种圣诞老人暴力拆包裹的气氛,还会伴随着一种怪笑,不禁让我汗毛竖立,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我大喊,
“你为何如此下头!”老杨把此话当做褒奖,没有停止奇怪的演绎,下头总比尴尬好,我猜他是这么想的。情况在终于轮到我主动的日子(我比他=1:3的铁律),
变得更加不容乐观,我每天会编造不同的理由来逃避任务,以至于老杨都等的心寒了,某次我们看电影时,内容讲到已婚夫妻在女性不愿意的情况下丈夫强制性生活会构成强奸罪,
我把这个内容向老杨强调一遍,老杨说,“嗯,首先,轮到你非礼我。”这句话的潜台词表示,我宣读的法律在他身上已经遥远到了荒谬的程度。
怎么拯救我们的性生活,我相信这需要提上日程,通常,我在与他进行这项任务时,需要调动的专注度已经超过了阅读福柯,我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并且尽量在一片黑暗中发挥诡异的想象力,这成了一项脑力劳动,如果我任由思绪随意飘荡,那么不出意外,我会在思考“那套居家服是退掉还是换个小码”这样的问题时,
让身体陷入干枯,这种情况是需要引以为戒的,因为在某个我主动做任务的日子,我因为心不在焉导致体验下降我中途放弃,这虽然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但规则表面,我的那次主动作废,需要择日重新再做一次任务,这相当恐怖,所以一般情况,任务开始了,我就拼死拼活去完成。